朝堂许久,现在风波已平,你叔父的商队明日抵京,后日便启程北上?。你若有什么体己之物?要捎给将军,大可?托他带去。只是这北珠生意,你就不必过问了。”

见女儿面?露不解,他又缓声解释,“为父观陛下近日动向,似有与北境议和之意。如今陛下身边再无奸佞,待战事平息,咱们正?可?开拓采珠之业。届时将军若愿卸甲归京,你们夫妻也能共享太平。若将军不愿回京,那?也有我和你母亲照料着你.....”

他目光挪向女儿,“你如今最要紧的,是安心养胎。......"

“父亲!”何年突然打断,眼中尽是不甘。

这些?日子她百般隐忍,事事顺从父亲,就是为了能在商队安插心腹,将暗中购置的粮田与军中所需相连。若按父亲所言,这商队岂非真成了只为牟利的寻常商旅?”

“父亲为何不让女儿插手采珠一事?北珠生意是女儿一手谋划,商机是女儿发现的,京城造势是女儿安排的,就连将来寒河采珠,也全?靠我夫君保驾护航。父亲就这样将我撇开,未免有失公允!”

“胡闹!”沈尚书蹙眉道,“你一个闺阁女子,插手商事成何体统!况且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经商,你叔父为了沈家生意,不惜放弃仕途,你如今这般行事,让将军如何自处?”

何年眸中闪过一丝锐色,“先祖皇帝立法禁官营商,原为防蠹吏害政。然则满朝朱紫,谁人府上?不藏着几处买卖?哪位大人名?下没有几处产业?不过借他人之名?经营,借手段行遮掩罢了。”

她抬眸直视着沈尚书,“女儿殚精竭虑筹谋至今,父亲却要釜底抽薪,这岂是诗礼传家之道?这难道就是沈家的家风?”

“放肆!”沈尚书脸色铁青,“为父何时短过你的吃穿,缺过你用度?这般锦衣玉食养大,怎养出一身刁蛮脾气?一股子商贾市侩?你若是缺银子使,就说个数目,我叫你母亲账上?支给你,你只管安心养胎才是正?事!”

何年不满道,“父亲,您可?曾注意过,母亲每日寅时三刻便起身,每日管理家宅内务,常常忙到连盏热茶都来不及喝......这样的景象,女儿看了整整十八年。”

她抬眸间,眼中似有星火,又似有泪意。

“幼时,我只觉得母亲小题大做,喜欢没事找事,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才会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无关紧要的事情琐碎化。现在我才明白,女人们拘于后宅,便是生性要强,诸事都要求个第一,也只能在这些?琐事上?争强好胜。”

“年节回礼厚薄之差不过毫厘,祭祖牲醴新旧之别不过旦夕,祠堂香烛断与不断根本无人在意,可?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耗尽了一个将门?之女全?部的锋芒。因为这后宅方寸之地,便是女子全?部的疆场。”

茶汤微漾,映出她唇角苦笑。

“女儿记得小时候读民?间杂记,有个乞丐睡在稻草堆里,却说他将来要当宰相。女儿当时以为,旁人定会笑话他,可?周围人皆目露敬色,赞其志向高远,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慢他。因为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小乞丐,焉知没有鸿鹄之志?而?女儿幼时读史书,说前朝柳相年轻时,虽然还未曾功名?在身,却指斥朝堂腐败,怒骂奸人当道,后人颂其耿介敢言,有诤臣之风,魏晋风骨......”

“可?同样的情况下,女儿哪怕只是私下里说,只在父兄面?前说些?朝堂是非,父亲却也要我日日抄写祖训,以示警醒。而?同样的话,长?兄当日也说了,父亲只是要他慎言慎行,不要招致祸端而?已。”

“父亲......”何年忽然指尖收紧,满脸都是郁色,“乞丐说要做宰相是有大志,女儿若是说要做宰相,父亲作?何反应?同样,乞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