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转到后页,露出鸳鸯交颈的绣像,“这是‘执手相看泪眼’的痴缠......”

何年合上册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说,这折戏集合家国大义,爱恨情仇,生离死别......”

她歪着头,鬓边步摇轻晃,“这样的故事,够不够让茶楼酒肆的说书?人讲上三个月?让深闺小姐们哭湿几条帕子?让......”

女娘眼波一转,眸光狡猾,“让上头那两位正主儿......坐立难安?”

李信业剑眉微蹙,分析弊端给她听。

“自那场谣言风波后,朝廷在各州府要道增设了文书?稽查,也加强了私刻坊的管控。你?那些精雕的梨木模具虽巧,但官府的印鉴比对师也不是吃素的.....”

熹微晨光中,初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硬朗的侧脸投下明亮光影。

他突然?倾身向前,伏在她耳边,“秋娘......”低沉的嗓音裹着晨起的沙哑,“这般紧要关头,若要大规模刊印,恐怕会招致祸端......”

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女娘耳廓,何年下意识抬头,坠入他直勾勾而蓄意狩猎般的目光里。

视线交接间,何年只看见朝阳掠过?他的下颈,在喉结处起伏。

衣襟微敞处,依稀可见锁骨如刀刻。一道淡疤在晨光中泛着金芒,带起颈侧青筋隐现,凌厉而遒劲。

“谁说我要在京城印发?了?”何年恍神间,指尖拍在他手背上,“李信业,你?议事就议事......”

她挑眉瞥向那只不安分的手,“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莫不是跟军营里那些兵痞学的?”

她早就发?现,这人每次议着正事,手掌便不经意抚过?她腰间;说着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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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又无意缠上她青丝。

就像现在,那带着弓茧的手正撑在她耳侧,灼热的吐息近在咫尺,生生将她要说的话?逼散在喉间。

她差点又忘了要说的正事。

何年从?抽屉里抽出一卷泛黄的皮纸,“你?瞧,这是北地常用的粗麻纸,连纸浆里的草梗都仿得一模一样。”

她将皮纸在案上铺开,“你?可以派遣暗卫去北边,照着北地民间读物的样式印刻,从?灵关过?燕山,一路南下派发?......”

何年执笔在纸上虚点几个方位,“让这个故事从?北边先沸腾起来,口耳相传至京城。”

“到时,庆帝便是想封禁,也管不住老百姓们的嘴。反而他越是介意,就越显得他心中有鬼。兼之大宁扣押了三皇子,庆帝只会以为是北梁那边,蓄意报复......”

女娘眉眼都是得意,“到时候,咱们这位陛下怕是要气得跳脚呢。”

“说起这个...”何年捏着皮纸一角,“前些日子,不是有个落第?秀才写得宋府案话?本,记录那些被虐杀的可怜侍女吗?后来好多书?生跟风写这个事,被朝廷罚没了纸墨笔砚......”

“我读了那些书?生创作的话?本子,总觉得他们男人写得太?着相了。满纸都是‘世风日下’‘礼崩乐坏’的说教,把那些惨死的姑娘们,全写成?了是非善恶的注脚,实在不够有趣......”

女娘眼里闪着光,“我重新创作了一个话?本子,写一百多个女孩死后化作厉鬼,在人间兴风作浪,报仇雪恨的故事,神神鬼鬼,爱恨纠葛,市井百姓最喜欢看这些......”

李信业嘴角噙着笑,认真翻阅着秋娘写得话?本子,笑容在看到署名时,凝滞了。

画本最末页的右下角,署名何年。

李信业抬眸看她,眼神复杂,“秋娘为何署名‘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