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水辙般止住。再说下去,就有些欺负人了。

她若是能推拒这门婚事,就不至于嫁进来了。

其中利害,想来不但她父兄,便是连同他的小情郎,也早与她说过了。

面前的女娘,却露出不满的情绪。

“将军一看就是稳妥之人,醉后轻狂,当街调戏贵女的事情,不像将军的行事风格,除非是...将军有所谋算...”

李信业心头一震,微微挑眉,重新打量着她。

她站在那里,身上馥郁的清香,直往鼻子里扑,面貌却在他眼中模糊了。

这不是一个闺阁贵女会说的话,也不符合他对她的记忆。

因而他低垂的瞳眸中,藏着审视。

何年也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总觉得,既然是将军先找上我,该给我一个诚实的回答。将军若是没有诚心,我以后可不敢保证,事事会顺着将军的意思来!”

李信业露出哂笑,眼中锋芒如燃着素灯。

她这话说的好像是,他若是拿出诚意,她就能配合他一样?

在那个梦里,或者那段前世的记忆里,他可谓掏心掏肺,拿出十二分诚意了,她怎么做的呢?

莫名膨胀的情绪,让李信业嘴角笑意,含着几分冷峭。

“选择沈娘子,确实有一段缘故。”

“昔年,朔雪大战前,某的父亲深知此战凶险,加之祖父祖母身体欠佳,命母亲带某回京。那时,母亲和某刚从北境不毛之地回到繁华的玉京城,见识短浅,不懂京城风尚。参加宋参知家大郎君的及冠礼,母亲去了宴席后与夫人们寒暄,遣某去和孩童们玩耍,因某衣着朴素,被沈娘子当作了小厮使唤...”

何年努力去回忆。

从时间上推测,宋檀的父亲还是参知政事,他大哥哥的及冠礼上,当时沈初照也不过九岁十岁这样吧。

可她自幼身边总围着一群郎君,实在想不起来曾见过李信业。

尤其是从他的描述来看,将他当作小厮使唤,那应当不是美好的回忆。

“所以...”她试探着问,“将军这是在报复我?”

李信业锐利的眼芒,化作寡淡的水意,一副懒得探讨的样子。

“沈娘子误会了。”

许是一时风起,他的声音也沉烟般黯下去。

“那群京城贵女们,实在铺张浪费,上好的樱桃乳酪,不过融了点冰,就要尽数丢了。沈娘子见某搬运古琴辛苦,就赏给了某。”

他唇畔挤出一丝笑。

“某自幼在北境长大,只在十余岁时回过玉京,也只待了两年,并不认识京城贵女。是而,得知圣上要给某赐婚时,只记得沈娘子当日心善,想来是好相与的...”

当然,知道她和宋家的渊源,他更是抢定了这门婚事。

第7章 第7章 不肯信任

李信业说完‘心善好相与’后,何年盯着他的眼睛,在他挺拓的眉眼间,窥见轻晃而过的嘲弄。

她就知道他不肯坦诚相待,拿她开涮呢。

沈初照勉强算得上‘心善’,但和‘好相与’肯定不沾边。

那次筵席,她记不清身边围着多少小郎君,也不知道使唤了多少小厮,只记得沈初照觉得室内沉闷,心血来潮想去水榭里斗茶。

光是冰鉴,茶具,搬挪点心,就忙得小厮们人仰马翻。

她在水榭里听着蝉鸣,又生出弹琴写曲的心思。

于是,又唤人去搬古琴,准备弹琴要用的焚香和琴桌...

夏日炎炎,水榭里闷热多蚊虫。

她又嫌得了野趣,却浑身汗腻儿,怪不舒服的,折腾的宋檀恨不得给她建一座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