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闹大些,闹到公堂上,闹到锦衣卫那儿。

届时所有人都该知道,由她赵清仪掌家,才是最稳妥有利的选择,谅李彻回来了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檀月约莫是明白了自家奶奶的意图,低声应是便去办了。

本已歇下的俏月也被吵醒,揉着惺忪睡眼走过来,“奶奶,这老虔婆莫不是疯了?大半夜不睡觉,鬼叫什么呢?”

她撸起袖子,“看婢子如何把她骂回去!”

“不打紧。”赵清仪双手抱臂,气定神闲,“疯狗咬你一口,难道你也学它张口咬回去么?”

俏月忍了又忍,才没破口大骂。

好在很快檀月回来了,她冲赵清仪微微颔首,“老太太的嗓门够大,附近两条街都能听见。”

几乎是檀月的话音刚落,门板再次被人砸响,伴随着罗氏变本加厉的咒骂声。

“都是你个克夫丧门扫把星!我儿前途大好,若不是你,怎会被外放到那鸟不拉屎的贫瘠之地足足三年?自从我儿娶了你,我李家是日日不得安宁!如今你不懂侍奉婆母便罢,竟还带娘家人上门辱我!”

“你仗着娘家有权有势,便不把我这婆母放在眼里,你就不怕老天开眼,一道雷劈死你个不孝儿媳吗!”

院中的赵清仪不怒反笑。

可不是仗着娘家么?

前世这个时候,她父母弟弟尚在,罗氏私下里再不喜她,再算计她嫁妆,至少明面上,二人还维持着不咸不淡的婆媳关系,直到父亲调任回京遇到的那场劫杀……

赵清仪永远不会忘记,那是在李彻回府后的半个月,山西传来噩耗,父母弟弟不治身亡,赵家大房一脉断绝,只剩她一个外嫁女儿。

而她的亲祖母,赵家老夫人,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也在一夜之间病倒,不久后撒手人寰。

自此,赵家与她最亲近的人都不在了,她从备受宠爱的高门贵女,一夜沦为孤女。

没了阁老父亲,没了皇商出身的母亲,没了至亲的弟弟,又失去了疼爱她的亲祖母。

除了已经带到李家的几十万嫁妆,赵清仪再无任何可利用的价值。

落难之时,方知身边的究竟是人是鬼,罗氏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与恶意,强占她名下所有嫁妆,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日日都是立不完的规矩,甚至不同意她为亡父母守孝三年,硬逼她与李彻圆房,为李家绵延子嗣。

为了在李家立足,失去依靠的她只能退让,忍受。

她至今记得圆房那日的痛苦,她一身缟素,她哭泣,她哀求,也换不来罗氏一丝的怜悯,而李彻身为她的丈夫,选择了冷眼旁观,选择了强迫。

那时的她如坠地狱,身心双重煎熬。

她从未有一日觉得自己的丈夫这般恶心。

那日她被迫圆了房,怀了孩子,却还是因为罗氏日复一日的立规矩,导致她在雪地里小产,从此更是落下病根。

罗氏与李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纳妾了,并要求她接纳那个来路不明的奸生子为嫡子。

赵清仪原以为,一切都是她自己不争气,为此她甚至内疚,她把李彻的奸生子当亲儿子般教养,付出了毕生的心血,她浪费了父亲生前攒下的所有情分,为李彻仕途铺路。

可最后呢……

赵清仪临死才知全部真相。

回忆起上一世,赵清仪遍体生寒,浑身冷得透彻。

她痛苦的闭上眼。

这些仇恨,哪怕重来一世,哪怕这一世还没发生过,她也无法释怀,更做不到原谅。

她要让所有人付出代价,曾经她有多痛,便要这些人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再睁眼,赵清仪眼底只有一片不近人情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