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那陷阱。绳套是他昨天傍晚亲手设的,用的是张大山教的“活结”技法,诱饵是特意留的半块玉米饼,可还是空了。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被踩得有些凌乱的泥土:“是野猪来过。”
泥土里留着清晰的蹄印,边缘带着新鲜的翻土痕迹。
张大山走过来,弯腰吐了口唾沫,带着晨起的浊气。“这老东西,怕不是成精了。”
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等过了霜降,看俺不找几个人围了它。”
净明没接话,只是从背篓里摸出块干净的布,仔细擦了擦被泥土弄脏的绳套。两年前刚学设陷阱时,他总把绳结系得太死,要么勒伤了猎物,要么被野物挣断绳子。
张大山骂过他笨,说“下套子跟做人一样,得留三分余地”。
如今他的绳结打得又快又活,既能困住猎物,又不会伤得太重若是遇到怀孕的母兽,他甚至会解开绳套放了去。
“发啥呆?”张大山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背篓,“栗子够了,回家。”
净明“嗯”了一声,背起篓子跟上。山路蜿蜒向上,晨雾被太阳蒸得渐渐散了,露出两侧层林尽染的山景。
枫叶红得像团火,橡树叶黄得透亮,风一吹,簌簌地落下来,铺在地上像条花毯子。
净明走在后面,看着张大山宽厚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跟着上山时的情景,那时他连爬坡都喘。
被荆棘划破了手只会盯着流血的伤口发呆,是张大山把他背在背上,粗粝的手掌拍着他的背说“山里的娃,哪有不流血的”。
两年,足够让一棵树苗扎根,也足够让一个少年把他乡当故乡。
回到家时,刘春已经把灶膛烧得旺旺的。锅里咕嘟咕嘟炖着野菜粥,香气混着柴火的烟味飘出来,把冷飕飕的屋子烘得暖洋洋的。
她正坐在炕边缝补衣裳,见他们回来,连忙放下针线迎上去:“可算回来了,粥刚熬好。”
目光落在张大山手里的山鸡上,眉头微微蹙了下,“又打山鸡?前儿不是刚吃了野兔肉?”
“这不是看娃瘦,给补补么。”张大山把山鸡往墙角一挂,顺手摘了片墙上挂着的干辣椒。
“今晚你做个辣子鸡,驱驱寒,净明今天也吃点。”
净明刚放下背篓,闻言连忙摆手:“张叔,不用的,我吃素就行。”
“又来这套。”张大山佯装生气地瞪他,“两年了,还改不了你那和尚毛病?山里的规矩,打到啥吃啥,哪来那么多讲究?”
“他愿意吃素就随他吧。”刘春端来两碗热粥,把其中一碗往净明面前推了推,“我给你留了红薯,在灶膛里焐着呢。”
张大山哼了声,没再坚持,端起粥呼噜呼噜喝起来。净明捧着温热的粥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落在墙角那只山鸡上。
羽毛鲜艳,脖颈处还留着被箭矢射穿的小孔,残留着暗红的血渍。
他又想起第一次跟着张大山处理猎物时,他蹲在地上,手抖得连刀子都握不住。
张大山教他怎么划开肚皮、怎么掏出内脏,他看着那些温热的血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死死咬着牙没吐出来。
那天晚上,他在灶膛边坐了一夜。手里攥着那只木鱼,一遍遍地念《往生咒》,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猎物临死前的挣扎、师父圆寂时垂下的手、聆初在他怀里渐渐变冷的身体……
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轮番打转,像无数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靠着灶台睡着,梦里全是血色。
可现在,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给猎物剥皮、去内脏,甚至能准确地判断哪些部位的肉最嫩。只是每次处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