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执又看了眼砖房紧闭的门,压下?纷乱的心绪,起身朝前堂去了。
他隐隐觉得,自己要趁失忆,多讨好讨好温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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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蒸腾,远处的景物?在?热浪中扭曲,街边柳条蔫蔫垂着,叶子晒卷了边。
这几日客人很少,晌午更是一个都?没有,温幸妤坐在?制香的案台前,把?碾好的香粉填入香范,压实脱模,暂放入瓷碟。
她额角沁着细汗,几缕鬓发湿湿贴在?颊边。
过了半个多时辰,路上行人渐多。
两个妇人挽着菜篮路过,见温幸妤一身藕荷色薄衫立在?柜台前,脚步突然顿了顿,对视一眼,窃窃私语起来。
说?着,还时不时瞟温幸妤几眼。
末了,一人嗓门陡然拔高,似乎是故意亮给铺子里的人听:“这大热天的,熏得人脑仁儿疼,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味儿!”
言罢,两人嫌弃的撇嘴,抬脚走了。
温幸妤手上动作一顿,指节微微泛白。她没抬眼,将压好的香饼搁在?青瓷碟里。
从几日前开始,坊间传出些闲言碎语,说?祝无执根本不是什么她表侄,是她姘头?。
她有心管,却不确定流言源头在何处,只好按捺下?观察。
流言蜚语伤人,生意不可避免被影响,客人少了很多。
往日铺里挤满了挑选香饼香丸的年轻娘子,喧哗热闹,如今却只有少数熟客会上门。
温幸妤正出神?,斜对面摆摊卖杂货的孙婆,突然进来买了几支驱蚊香烛。
她把?铜钱接过,孙婆却没走,犹犹豫豫的,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来,凑近了柜台压低声音:“听老婆子一句劝,你?那表侄若休养好了,还是寻个妥当去处。街上的人话难听着呢。”
温幸妤愣了一下?,朝孙婆感激笑了笑,把?铜钱塞回对方手心,又取了盒上好的驱蚊香递过去,“多谢您提醒,我?会尽快把?他送走。”
孙婆推拒了几下?,最终笑着收下?了东西,“我?就知你?心善,不可?能?是他们嘴里那种人。”
温幸妤柔声道谢,孙婆便高高兴兴回了摊子。
没有客人,她叹了口气,坐到柜台后?的摇椅上,胡思乱想起来。
她自然知道那些人背地里骂得难听。对街坊邻居而言,她是个死了丈夫,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寡妇。
铺子里忽然住进个年岁相当、来历不明的男人,表侄的身份自然糊弄不了人。
怪她当时没考虑清楚,给人留下?了话柄。
可?是她也没想到,祝无执的心腹这么久都?不来。她也不敢贸然寄信去汴京,怕他仇人根据信寻来。
温幸妤又叹了口气,想着再等几日,实在?不行就以扩展生?意为由去趟汴京,打探打探朝堂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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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幸妤又观察了两日,大抵确定这些闲言碎语是谁先传出,又是谁推波助澜。
左不过这条街其他几户香坊的老板。
之前他们忌惮自己有通判做靠山,后?来祝无执帮她解决了柳怀玉,这些人猜测她背后?有更大的靠山,更不敢乱来。
可?前段时日,街尾有人盘下?一栋三?层小楼,开了家“瑞和香楼”,那老板名唤张闫,温幸妤听说?此人来头?不小,背后?是汴京的高官。
瑞和香楼里的香,大半都?模仿了她的,包装要更精致,价格也更高。温幸妤倒不怕他们模仿,因为她的香方里有独门秘法?,而且她每个月都?会研制新香。
香楼生?意冷落下?去,温幸妤有时候路过,会看到张闫皱眉苦脸坐着。
温幸妤觉得,这次流言蜚语定是这老板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