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 天色已是黄昏。

沈念之帘子开着一线,她目光掠过街边的药铺、布庄、小贩与酒肆,熟悉又疏离。

车至晋国公府门前停下。

顾行渊翻身下马,替她掀开车帘。

沈念之却?迟迟未动, 眼神?落在府门高悬的金字匾额上,望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踏出。

步摇微颤,裙角拂地,她落地站定, 依旧一身农家?素衣, 神?色清冷沉静。

顾行渊不欲多作停留, 行了一礼, 拢着披风便要回身上马。

身后却?忽而传来一道轻唤

“顾大人。”

他手?一顿,回头?。

沈念之抬眼看他, 目光静得像湖面无风, 只是轻声道:“我想你应当知道, 指使劫车、嫁祸沈家?的那个人, 是谁。”

顾行渊站定, 眉头?一皱,神?色顿凝。

沈念之目光缓缓垂落,唇角却?勾起一点极淡的讽意:“是陆云深。”

她说这话时,神?情?并无愤怒, 只有一种早已看破的淡漠。

“他未曾现身,却?自以为布棋千里。可棋盘这么大,幕后也许还有人操纵。”她轻声笑了一下,声音如同浮在风里的碎语,“他说得倒是对,夜长梦多。”

顾行渊静默良久,目光深深看着她:“你确定?”

“我亲耳听?到?。”她目光不闪不避,“他还说……回京途中,把我一并处理。”

这一刻,顾行渊的眼神?变了。

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深、极重的冷意,从眉眼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压在唇线之下未曾显露。

沈念之却?笑了一下。

“我不需要你为我愤怒,也不是为了让谁出头?才开口。”她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线索,就当是还你救我的人情?了。”

顾行渊望着她,许久,语气?克制道:“沈娘子,你这条命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争下来的。”

“你要怎么还,如何算……都是你自己?的事。”

他声音落下,翻身上马。

沈念之未再言语,只站在府门前,目送他策马远去。

风吹起她的衣角,身影孤傲,目光却?分外清明。

身后府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老管家?连忙上前,惊喜唤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她转身,迈过门槛,一步步走进晋国公府的大门。

晋国公府的庭院在晨光下静谧如旧,红墙黛瓦,枝头?初绽的玉兰泛着细细香气?。

霜杏自前院一路小跑进来,方一掀帘,便见沈念之坐在妆镜前发呆,鬓发半散,额头?还有伤,身上也有些伤口。

“小姐!”霜杏一声轻呼,声音里竟带着一丝鼻音,随即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您可算是回来了!可吓死奴婢了……您这一走,便是小十日,连封信也不曾有!”

沈念之被她抱得微微一顿,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这不是回来了?”

霜杏眼眶发红,放开她后连忙看了一眼她脸色,眼神?一凝,骤然轻声道:“小姐,您怎么去趟青州还受伤了?”

沈念之偏头?避开,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路上出了点岔子,误打?误撞,倒像是跟着顾大人行侠仗义去了。”

“行侠仗义?”霜杏愣了片刻,狐疑地打?量她,“可奴婢记得小姐以前最厌烦这种打?打?杀杀的江湖事儿?……如今怎么倒跟着顾大人往刀尖上凑了?”

“没办法?,他那人冷着脸,也不知怎么总爱往是非堆里钻。”沈念之笑得随意,眼里却?波澜不动,“我若不跟着看着,还真?怕他哪天连命都没了。”说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