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外祖父。”顾行渊望着远处天边淡淡的?光线,眼神终于缓了一分,“他是乌勒族的?大都?护,姓赫连,手下驻守瀚州西北边疆。母亲当年也是在游玩的?时候,认识了偷着跑出去玩的?长公?主,随长公?主进京,在京中认识了我父亲,两?情?相悦,后来私下成婚。父亲那时还是刑部侍郎。”

“你小时候是在京中长大的??”

“嗯,一直到十五岁。”他语气平缓,“长公?主那边规矩太多,我不愿一辈子被拴在京城的?规矩里,于是独自去瀚州。她也拗不过我,就?放我走了。”

“那边很自由吧?”

顾行渊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边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外祖父严格,不过在草原上确实要比京中自由。”

“听起来像是你想要的?日子。”沈念之眯着眼看他,“可你还是回来了。”

“外祖年纪大了,把?赤羽军交给我后,就?不再过问军中事务了。而长公?主……她常年写信叫我回京,说再不回来,都快忘了自己有个外甥。”

他说得平淡,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圣上对你不错吧。”沈念之淡淡道。

“圣上将我调回京任大理寺卿,不是因为我有多能干,而是因为长公?主念旧情?,朝中也需要一张不碍手脚的?脸。”

顾行渊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缓了几?分:“……我外祖父是乌勒族旧部,镇守瀚州多年。这些年边境太平,一来是赤羽军镇得住,二来也靠些朝廷的?怀柔之策。”

“朝中几?位老人都?知道,我虽姓顾,却有外族血统。圣上也不是没有打这张牌的?意思。”他低头,把?玩着指节,嗓音低哑,“对他来说,我能调和两?边,不至于让局势失控。”

沈念之听得认真,侧首望向他:“所以你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顾行渊垂眸一笑,声音极轻:“在瀚州久了,学会?的?第一件事,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握剑,什么时候该沉默。”

沈念之看着他,许久,才问:“你还想回瀚州吗?”

顾行渊静了片刻。

“有时候会?想,”他说。

“那你以后会?回去吗?”

他垂眸,轻声道:“不知道。”

沈念之微偏了头,看着他半晌,才嗤笑一声:“你真是冷漠啊,连个确切的?答案都?不给。”

“你对自己?的?未来不是也没数?”他看她,“你有想过有朝一日离开京城去外面看看吗?”

沈念之没有立刻答,只是抬头望了一眼渐渐亮起的?天色,声音轻得像落在清晨露水上的?风:“你看,天要亮了。”

顾行渊仰头,乌云终于褪散,天边泛出一丝淡淡的?金色。

她站起身,拢了拢外衫:“走吧,别着凉了。”

顾行渊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踏着湿润的?石板路,缓缓走进清晨微明的?光里。

她没回头,顾行渊也没唤她。

风轻轻掠过瓦檐,一滴昨夜未落的?雨水,从屋角滑落,碎在石地上。

雨后初霁,山路泥泞难行。押送青州犯人的?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前行,车轮陷入泥中,车夫急得满头是汗。

“前边车停了。”前头押车的?差役回头喊,“这段路积水太深,车过不去!”

沈念之掀帘望去,见前车确实已深陷泥中。她没多想,便提了裙摆走下车:“我来看看。”

“你别”

顾行渊一句话没说完,她已稳稳落地,只是没想到那一脚刚好踩进水洼,泥浆没过了鞋帮,冰冷刺骨。

她蹙眉低头,正要抬脚,忽听背后有人踏水而来,下一刻,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