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景抬手掸了掸衣袖,神情一如既往平稳:“朝廷用人,应观其才,不拘门第。乌恒部族有心归顺,又善马上斗,何尝不可。”

齐王轻轻摩挲茶盏,语气依旧温润,话锋却暗藏杀机:“若真以此为例,来日番人入仕成风,军政权柄落于外族之手,恐非长久之计。”

沈淮景含笑而语,语气却如风裹针:

“殿下此言,未免拘于门户之见。我大昭疆土日拓,四夷来朝,若不能容百族之才,又怎称太平盛世?更何况”他语气微顿,目光微凝,“用其兵,而收其心,此为上策。”

“真正令朝廷难安者,不在塞外,而在朝中那些心怀不臣之人。”

齐王目光微敛,指腹顿在盏沿,沉默片刻才抬眸一笑:“沈相果然深谋远虑,所虑远甚于孤。”

沈淮景淡声道:“臣受国恩,理当忧君之忧。”

言语温雅,然字字如剑。

两人相对而笑,目光交汇,却波涛暗涌,各藏锋芒。

齐王茶盏轻放,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沈相素与忠王交好,想必殿下将来也不吝任用这等番将?”

沈淮景垂眸,将盏中清茶一饮而尽,语调从容:“臣为人臣,唯陛下之命是从。”

一句“陛下”,不置可否,不明态度,却滴水不漏。

齐王盯着他看了片刻,眼中笑意渐敛,终是起身拱手:“今夜与沈相畅言一席,受益良多。改日,再叨扰。”

沈淮景微微颔首:“殿下慢行。”

目送其身影远去,他目光落在尚未熄灭的烛火上,眼底微光隐隐,却看不出喜怒。

齐王身影渐远,沈淮景立于灯下,目光幽深。

他缓缓收回视线,目光落向窗外夜色,月光被厚云遮掩,天地一片沉寂。

良久,他才低低一叹,声音落在檀香缭绕间,仿若碎雪轻鸣:

“这局棋……如今又多了个棋手。”

夜雨初歇,云重风轻。

晋国公府东边,砖石带水,檐下一盏宫灯映出斑驳红光,雨珠自屋檐滴落,偶有声响。

沈念之一袭月白色织金袍服倚在朱柱之上,眉目沉静,指间捻着一盏玉盏,盏中酒色温润,香气醺人。

她独饮良久,眼底醉意不显,唇边却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

玉盏是她以前进宫“顺回”的那只,通体温润,杯底落着一点朱红。

忽有脚步声自雨后青砖上传来,细碎沉稳,由远及近。

沈念之未回头,懒懒道:“霜杏,我说了我还不回去,你莫催。”

语音未落,背后却传来一道陌生男声,带着清冷与审慎:“晋国公府的千金,夜雨中独酌至此,倒也风雅。”

沈念之转身,眸色一顿。

来人身形颀长,一袭玄袍,负手而立,面容清俊不凡,眼神却锋利如鹰,隐有审视。

他像是惯于在暗中观察的人,目光沉稳,不露声色。

沈念之眯了眯眼,唇角笑意未减,淡淡问道:

“阁下是谁?深夜闯入国公府,莫不是贼?”

第14章 第十四章 点三个模子助兴

那人神情微顿,开口道:“本王,李珣。”

“哦”沈念之轻轻拉长语调,唇角微翘,似讥似笑,“原来是那位久居藩地、方才调回京中的齐王殿下。”

她眉目懒懒,语气淡漠,却字字透着挑衅与审量。

李珣眼神一凛,定定望着她,像要从她神色中看出些什么,良久才道:“沈念之,看来你的嚣张并非谣传,我一回京便听说了。”

“正是在下,他们所言非虚。”她大方承认,玉盏轻晃,杯中酒液泛出一圈圈涟漪,仿佛一切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