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临渊声嘶力竭求着沈淮景放他宋家一马,可惜这些话沈念之已经听不见了,没多久他便被人带走了。
沈淮景立于高台,背负双手,神情冷淡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响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宋临渊流放,宋太傅圣上念在他本就时日无多,只是革去官职头衔,禁足在府颐养天年。
此消息一出,没两日沈念之倒是身子骨好多了,如今也是能下地了。
夏末初秋,骄阳渐退,清风却还带着阵阵闷热。
沈念之拄着一根半人高的竹杖,缓步走到院中。她只在家中小憩了些时日,身体勉强恢复一些,臀腿上的淤青虽未好透,却总算能下地走动,只是每迈一步,伤处仍时不时地牵扯出剧痛,让她额边落下薄汗。
她记得那日自己从赴宴归来,恰巧路过外书房,窗未关严,听得屋内沈淮景与一位刑部大人低语,说起圣上有意整顿京中藏书之乱,前朝旧籍、野史邪典泛滥,不少士族藏书过百,朝廷却苦于名正言顺之理,难以一网打尽
那时她尚未入门,便靠在窗外听了一耳,心中便悄然起了个念头既然有人总要背这口锅,那为何不是宋临渊?
这一场戏,是她故意演的,纵火、认罪、挨杖,一步步全是心血。
宋临渊。此人在自己梦中那本荒诞话本里,本就与她纠缠不清,还间接害得她走向绝路。这一世她要摆脱原著命运,倒不如借机把宋家卖给圣上,顺势替父亲立大功。
禁书旧籍一事也算是落下帷幕。
这时朝堂之上。
原是为冬日储粮商议,却被沈淮景一语扯开话题。
“陛下,”他拱手出列,衣袍沉稳,神色从容,“臣以为,国虽承平,疆域未靖。如今边地归附者众,若能因势利导、广纳贤能,不惟中原士子,边族之才亦当录用。”
朝堂之上顿时微哗。
吏部尚书沉声开口:“沈大人所言,可是指那北庭乌恒旧部之人?”
沈淮景并不避讳,坦然答道:“北庭乌恒近年遣使通朝,自请归顺,虽旧为漠厥余脉,然其王庭近代推行整兵之策,礼制渐通,愿奉我正朔,归化入朝。其下子弟多通中原文字,亦有志于我大昭仕途。”
兵部尚书皱眉道:“北庭之地幅员虽广,但其主历来多变,如今不过一纸表忠,便要纳其为臣,恐非长计。”
沈淮景沉着应对:“朝廷纳之为臣,不是为了一纸名义,而是因其地处朔漠,连控三十六部,若能化敌为友,合而为一,可稳北疆百年无虞。”
太常卿低声冷笑:“北庭使者多用胡语,不通礼仪,臣听闻其军中犹行部族之制,百官未袭朝章,若骤然纳用,恐非士林所容。”
“中原礼制,非一日之功。纳其才而化其俗,是为王者之道。”沈淮景目光微敛,言辞不急不缓,“若因其出身边族便拒人于朝堂之外,那大昭疆域虽广,却永远囿于一隅。臣所谋者,不止于北庭,而是万国来朝、四海归心。”
堂中气氛一时微妙,有人附和称是,也有人神色犹疑。
高坐御榻之上的天子,手指缓缓叩着金案,神色幽深难辨。
良久,他才开口,语气淡然:
“沈卿之意,朕记下了。”
言罢,众臣纷纷再拜,朝会散。
沈淮景步出大殿,身后细语交错,议论纷纷。
有人暗觉不妥,却无人明言;也有人趋炎附势,连声称赞其谋断果决,言语间尽是恭维之意。
苍晏快步追上,似有话要说,终究却只是低声开口:
“今日……是该为令嫡女讲学的时辰了。”
沈淮景闻言一笑,颔首道:“如此,苍大人便随我一同回府罢,正好也有几桩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