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晏没有回?答,仿佛未听见。
婢女轻轻将门合上,烛火随之晃了一晃,屋内恢复静谧。
他独自坐在烛影里,低头将茶盏捧起,半盏未饮,茶色澄明。
帘外风声渐大,屋顶的飞檐轻响如簌簌雨落。他缓缓靠在榻边,一手支额,目光望着?那封还未封好的密函。
里面写?着?他写?给顾行渊与赫连哲图的最后一纸调兵之策。
雁回?城,如今已过?三月。
春风吹绿了城头的垂柳,原野草木悄然生发,东城门前已无雪意?,只有偶尔翻飞的燕子绕着?屋檐低旋。
都护府中,一封加密的书信已于昨夜送达。顾行渊看完信后,没有立刻说话,只静静坐了一夜。
次日拂晓,他将信件送至密室,命人?烧毁,随即召见阿聿。
密室之中,两人?并肩而立,顾行渊眼神如刃:“时机已至,苍晏已稳住李珣,朝中设宴之期定在四月初八,赤羽军可循名义入京,你们北庭也可由此路,不战一兵。”
阿聿站在窗前,远眺城外连绵山脊,神情沉静:“那我该走了。”
“昭京这一局,我从不信旁人?,”他转身?看向顾行渊,“但你和?沈姐姐不同。她要的不是一场胜仗,而是一条回?家的路,没有人?不想家。”
顾行渊目光未动,只拱手道:“等你。”
阿聿一笑,回?礼如仪:“那便天子脚下,再见。”
他走得干脆,带着?北庭一行人?乔装出雁回?城,朝北而去。
同日夜间?,顾行渊唤来李珩。
李珩卸下酒衣闲袍,换上赤羽军制式外袍,墨发高束、腰悬佩刀,再不复从前那副“落难贵人?”的样子。他挑眉道:“顾大将军,换这身?是要我也回?去当?差?”
“混在兵里,才不惹眼。”顾行渊语气?淡淡,“你是这场局的活棋,不能在边地久留。”
李珩一边扣着?袖扣一边叹道:“我若被发现,怕不是直接人?头落地。”
顾行渊道:“你若怕,就躲在瀚州,给我外祖当?差也行。”
李珩抬头看他,半晌,挑唇一笑:“你比苍晏还会激人?。”
翌日晨,赤羽军整装列阵,旌旗翻卷。赫连哲图命顾行渊之后亲率三千亲兵沿驿路东行,自己坐镇瀚州,雁回?城百姓夹道相送,沈忆秋也站在街角,望着?那远去的一队人?马,神色中有几分掩不住的担忧。
顾行渊未立刻出行。
他换了一身?玄衣,立在字蒙馆外,隔着?那扇小窗,听着?沈念之在里头讲:“魂兮归来不可以久兮。”
孩子们问:“夫子,魂不归来,会怎么样?”
她笑了一声,声音温温和?和?:“那便是天南海北,再难相见。”
顾行渊站在外头,望着?她立于讲台之后,眉目温柔、手执书卷、轻声诵读。
暮色将临,雁回?城西的街道上,风沙裹着?炊烟味道随处乱窜。沈念之结束了学堂的讲课,正与霜杏说着?今日孩童们的顽皮话,忽听得马蹄声自远而近。
她回?头一看,只见顾行渊穿着?便服,勒马而来,肩披一件黑裘,眼神比风还稳。他翻身?下马,朝她伸出一只手。
“我今日带你去个地方。”
沈念之眨了眨眼,挑眉:“你几时也学会卖关子了?”
顾行渊没答,眼中却有难得的笑意?。
马蹄踏出雁回?城,沿着?黄土道一路往西。二人?到了城外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屋檐歪斜,却烟火热烈。铺子里飘着?手抓肉的香气?,奶酒在陶壶里翻着?热气?。
沈念之拿着?银筷夹了块羊肋骨,肉质软烂入味,她咬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