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之烧退没多久,额上的热已被酒水带走,连眼?皮都安静地伏着。然而不过两个时?辰,她又轻轻地颤了。
顾行渊本未歇息,只靠坐在榻前临窗的小几旁,手中握着一枚未封的药囊。
“……顾行渊……”
那声极细,像是?梦语,却叫得太过真切。
他蓦地睁眼?,抬眸望去。
沈念之睁着眼?,眸色未焦,神?思?却已半醒。
她正望着他,指尖向他伸来,顾行渊起身?朝她走去,沈念之轻轻一握,便握住了他掌心。
她的手冰冷,指骨凉得像从雪水中捞起,还细细发着抖。
“别走……”她低声说道,“我冷。”
顾行渊覆住她的手,指腹压在她掌心的脉络之上。那跳动极轻,像随时?会?断。他俯身?些,听她哑声开口,唇音轻飘飘地落下来:“冷得像……骨头都快碎了……”
她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眸中泛出一层淡雾,好像江南的烟雨,十分凄迷,像是?下一句要咬唇求他。
顾行渊心头忽然一动,像被什么遥远的记忆击中。
是?夏末英国公府老夫人过寿,他替苍晏赴宴,席中她惹火的容颜十分艳丽,眼?尾扫向他时?带着一丝挑衅个。
没多久顾行渊收到一封沈相手迹,说要在湖心亭见?他,他无语一笑,沈相都没来,不知道背后之人要搞什么鬼,顾行渊揉了手中纸条,欣然前往。
而他等来的人,正是?沈念之,可她却因?为陷害自己?妹妹不成,反而掉进她自己?的圈套,那一刻她也是?这般软着声音贴近他耳边说:“顾大人,帮我……”
那时?的他避她如蛇蝎,只觉她骄横放肆、作态生嫌,又是?个生性放/荡的女人。
可今夜他看着眼?前眉目苍白的人,听她哑声低唤,只觉胸腔里有什么生生裂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与她有如此交集。
此时?此刻顾行渊忽然明白了,自己?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一个。
他缓缓俯身?,将?她揽进怀中。
沈念之并未挣扎,只顺势靠了过来。她的额抵在他颈侧,蜷在他怀里,一寸一寸将?手收紧,衣角微微一动。
他将?她拥得更紧些,低声应:“……我在。”
她却忽然勾了勾唇,嗓音依旧哑得厉害,眼?神?却带着那点惯有的嘲弄:
“顾大人……我这算不算……轻薄你了?”
顾行渊喉结一动,低头看她。
沈念之神?志尚未全回,脸颊上却烧得通红,眼?波潋滟,说话时?带着未退尽的热意,连那句“轻薄”都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顾行渊没说话,只是?伸手,将?她乱发拢到耳后,动作极轻。
风又起了,沙落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他低头,把?额抵在她发顶,像是?将?自己?的全部温度都渡给她,声线微哑得像夜色中的风:
“你这人,都这个时?候嘴巴还是?这样胡来。”
可片刻后,他又轻声细语说道:
“你若是?活着……被你轻薄一次也不是?不行。”
第63章 第六十二章 “你最好别食言。”……
昭京, 长公主府内。
大雪盖住了整个京城。
在沈念之与顾行?渊离京后没多久,一纸密信从幽巷中递出,由苍晏亲笔落成, 封口?之时, 他指间沾着蜡火, 封得极静。递信之人不知那是写给谁,只?听吩咐:“此?信沿南线送至永州,不得经?手?官驿。”
信落李珩手?中时,已是十日后。
信中语气冷静, 字字清明,不是劝诫, 也不是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