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拉着她,在石桌旁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来,你也是为了给我出气找楚烬算帐,才惹恼了王爷。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受罚?”
蔓萝破涕而笑:
“咱们性格迥异,你冷艳如冰,我热情似火,却意外地相处和谐。这些年,咱们一同练功,一同出动任务,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早已亲如姐妹。既是姐妹,以后咱们就不说这见外的话!”
夕颜也有所动容。
她和蔓萝都是无父无母的苦孩子,被萧南晏收留,养作死士。
在这世间,她没有亲人,摄政王府便是她的“家”,寒枭、夜刃、蔓萝,就像是她的兄长和姐姐,对她百般照顾,只是她曾经把自己的心门关闭得太紧,忽略了那份温情而已。
世人皆言,死士利刃,冷面寒心,唯知杀伐,绝少情丝。
可是,夕颜却觉得也不尽然,他们虽唯令行事,可是却也是血肉之躯,并非铁石心肠,有的时候,反而为了意气,身死无悔!
“好,咱们姐妹日后相互扶持,定能在这王府之中,平安度日!”
两人相视一笑,月光下,两只纤手紧紧握在一起,在这冰冷的王府中,寻得了一丝温暖与慰藉。
第42章 以后,不必再送来灼心丹!
今夜,萧南晏免了蔓萝的罪,看着夕颜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他忽然心绪烦乱,披衣起身,独自出了寝殿。
春的夜霭,裹着潮湿的槐花香,掠过摄政王府的青瓦。
萧南晏踩着碎石小径,绕过爬满薜荔的月洞门,步入了摄政王府最深处的角落王府祠堂。
风起,他玄色衣摆掠过铜鹤灯架,檐角风铎叮咚作响,惊起檐下栖息的白鸽。
祠堂檐角悬着的羊角灯在风中摇晃,将青石板上的薄苔映成斑驳的银鳞,忽明忽暗间,传来阵阵清越的木鱼响,混着沉水香的氤氲,笃笃如落雪敲窗。
萧南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推开祠堂那两扇朱红色的门。
霎时间,檀香混着陈年樟木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眼眶微热。
祠堂内烛火昏黄,两盏青铜长明灯在莲花座上明明灭灭,将观音大士的鎏金法相映得忽明忽暗。
法相两侧,供奉着萧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最显眼处,是他父王萧北承的黑底金字神主。
此刻,他的母亲苏纤柔背对着他,跪坐在蒲团上,一席月白素裙曳地,发间别着的白檀木簪,早已磨得发亮。
她右手持着紫铜木鱼槌,每一下敲击都带着韵律,槌柄处缠绕的朱红丝线,还是八年前萧北承出征前,亲手系上的。
萧北承离世时,萧南晏也已经有十四岁。
那些年里,他亲眼见着,父王对母亲的爱,深入骨髓,鹣鲽情深。
得知父王的死,苏纤柔伤心欲绝,甚至想要随着夫君同下黄泉。
奈何萧南晏涕泪相求,怜他年幼,苏纤柔这才作罢。可是,她自此搬进了后宅的祠堂,再也不愿现身于人前,日日佛前颂经礼佛,陪伴亡夫的灵位。
萧南晏无奈,只得听之任之,只要母亲还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母亲!”
萧南晏低唤一声,靴底碾过青砖上的香灰。
供桌上的青瓷香炉里,三柱檀香正腾起细烟,旁边供着蜜渍青梅,是萧北承生前最爱。
“晏儿来了!”
木鱼声突然停顿。
苏纤柔转身时,露出那张不染沿华的素面,雪肌胜雪,琼瑶为骨,眼波似秋水凝碧,唇不点而朱,静若止水,清辉自生,眼角虽余细纹,却依稀可见当年燕都第一美人的风韵。
萧南晏瞧见她腕间的翡翠玉镯碎成三段,用银丝细细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