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边。”她很平淡地说,看不出一丝怨怒:“不要再否认浪费时间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话说到这地步,他毫无反驳余地,终于问:“你觉得是因为我自私地想要占有你吗?”

梁徽不置可否,她不想猜,不想和他玩这些无趣的迂回游戏。

“我想拯救你。”良久他说出真实原因:“你和他在一起只会毁灭你的人生,我不能看你这样下去,哪怕你和别人我都不会介意。”

“拯救?”她依然望着湖面,轻声回:“我们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

谢渝恍惚一瞬,欲再开口,梁徽却已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你还喜欢我,不要和我一个城市,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未再看他一眼,沿着小道离去。

据说分手后都会纳闷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梁徽不会这么做,这意味此人曾在人生留过些许印迹。她更想做的是完全将他从记忆逐出,好像他从未存在,那些因他而起的事亦从未发生。

她以为自己会恨谢渝,但实际上并没有,她的心仿佛被掏去感知情绪的那一块,无论爱恨,亦或喜怒哀乐,她都觉察不到,无知无觉一样麻木。

坐车回家时,手机显示台风即将登陆鹭州,街道清寥已无人影,有几户人家忘记收晾挂在外的衣服,正冉冉在灰色天幕随风飘扬,是她眼底唯一映出来的彩色。

梁冰坐在厨房刨丝瓜,一连削下几根青条垂落在垃圾桶里,见她回来,她摸了摸额角止血的纱布,对她说:“今晚上吃丝瓜炒蛋,怎么样?”

“好。”梁徽伸手到水槽洗她放在桌上的西红柿,哗啦啦的水流扑在她手上,她听见母亲说:“徽,我有话对你讲。”

“你会讨厌我吗?”她开门见山问。“不让你见弟弟。”

“不会。”梁徽摇头。

细密的雨丝此时倏地穿窗缝而过,打湿了她的脸,梁徽探身去关窗,瞬息之间加强的烈雨泼了她半身,衣袖近乎全湿了。

梁冰正看着两只刨好的青不溜秋的丝瓜,低声安慰她:“妈知道你难受,但长痛不如短痛,不要像我当年那样,被你爸哄骗了葬送一生。”

她又开始提这件事,父亲和外婆,或许是伤害她最深的两个人。梁徽无端想到以前母亲也和她说过自己小时候,阿嫲一直操心厂里的事,从未管过她,就算她在学校被同学排挤欺负,被嘲笑乡下来的土包子,也都是徒然忍着,将自己竭力放矮放低,缩到尘埃里。直到遇见她父亲,那么漂亮熨帖的一个人,夸她好看对她温柔,她自此死心塌地迷上他。

理解她的仇怨,但不妨碍每每听到母亲拿梁遇和父亲打比,梁徽都觉得刺心,她终于忍不住反驳她:“阿遇和爸完全是两个人!”

梁冰眉头忽地深锁,未想到一贯乖顺的女儿居然违逆自己,不由得大发雷霆,高声道:“但你们本质和我们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更严重,至少我不会被所有人反对和指责,不会没有任何退路,而你们的感情永远是抹不掉的污点!”

这些话一口气抛出来,像丢在一口平静无波的古井里,连回响都沉闷无声地消逝在深处。梁冰久久没等到梁徽回话,不禁抬头,看见梁徽仍然背对着她一动不动,背影紧紧绷着。

她怕把话说重了伤这孩子的心,声调放软下来:“徽……”

梁徽回头,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好像她刚才没说过那番话:“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她回房间,感到胸口被一团浊气堵着抒发不得,看着凌乱未整理的书桌更是心烦。她一支支把桌上的笔收好,书本按类分放到书柜,不期然在书内发现一张夹着的纸,是梁遇某日在她房间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