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颈侧,她的指尖被茶上水雾洇湿,脖颈皮肤被他的唇浸润,都像披了层迷离氤氲的烟气。

今天一整天,他下午放学回来,两人匆匆吃过饭,都未曾亲近过。对他触碰与气息的贪恋战胜理智占据上风,梁徽回头抱住他的腰,将侧脸倚在他肩头,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他伸手探向她长及脊背的细密发丝,手指圈圈卷过她的发,低声问:“你真的会去找别人?”

梁徽一怔,睁眼疑惑地望向他:“别人?”话甫一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我只是怕妈多想。”

他放下手,双臂牢牢紧抱住她的背,低低嗯了一声。

她好像懂了,他刚才频频走神,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伸出手,缓慢地挪移到他胸前,纤细手指停驻在他起伏不定的心口,似乎要让他安心下来

仰头认真地注视着他,她柔声说:

“你也别多想。”

“我心里......再容不下第二个人。”

0083 水中影

到深夜,梁徽独自回到房间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脸,辗转良久,仍是睡不着。夜像章鱼喷出的浓黑墨汁浸在她身上,深处不知道潜藏着什么东西,或许是她所畏惧的一切:他人的议论与评点、母亲的失望与指责......

梁遇不在她身边,她重又变成尘世里浮荡无所依的一根浮木。

带着这样的感受入眠,梁徽果然被卷入噩梦的洪水之中,梦里父亲的亡魂在拽住她的脚,试图将她拖到海底,她惊恐地,挣扎着醒过来

眼前仍然是暗魅而孤寂的夜。

梁徽从床上下来,打开床灯,准备随便找出一本书来看,但意外发现那盏梁遇小时候送她的灯。她把它放到床边,按下开关,灯上幼稚的珊瑚鱼群图案顿时投射到墙上,满怀喜悦地变幻起舞。

困意重新袭来,梁徽阖上眼睛,如一条鱼,或一丛珊瑚,安静地沉没于海水之中。

她不会惧怕黑暗,若有他陪她度过。

第二天傍晚母亲没有做饭,说要带她和梁遇去和一位久未重逢的朋友吃饭。但在前往饭店前,梁冰首先带他们到商业街去买衣服,酒楼也在附近。黄昏的日光拉得三人并肩而行的影子极长,垂落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母亲像小时候那样拉她的手,她偶尔偏头看一眼身边的梁遇,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充盈。

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依赖的人都在她身边。

到服装店,母亲依然将她作小女孩打扮,或许也是在弥补在她成长时候的缺席,要鲜艳,要学生气,于是挑了件泡泡袖粉色连衣裙,催她换上。

梁徽平常穿衣都是素净至极,穿这条甜得发腻的裙子从试衣间出来,未免尴尬。梁冰却很喜欢,招呼着店员将她垂落在背的长发绑好,用同色系发带,裸出洁白的锁骨。梁徽一动不动,拘谨地任由她们把自己打扮成生日蛋糕,不经意抬头望了站在店门口的梁遇一眼。

他也在看她,在门外喧嚣的车水马龙中,也许视线从未在她身上挪去过。

梁冰注意到她的视线,转头问梁遇:“好看吗?”

梁遇点头:“姐姐很好看。”

身旁人的动作仍在持续,梁徽却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句姐姐扰乱了心神。他不说衣服,偏说她;不像平常喊她阿姊或者姐,偏要喊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