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房外,眼神空洞,看着墙上的明亮日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游神的喧哗渐渐也小了,才拉开房门走进去。

床上不见梁遇人影,窗户紧闭,他像是凭空蒸发了。

梁徽心焦,在房内转了一圈,忽然停下来,凝眸盯着墙边厚重的柜门,直觉他就在里面。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特殊的、独属于亲人间的心灵感应,把手放在衣柜上的时候,她感觉到那片木板在细微地颤抖,在发出低低的呜咽,像被遗弃的小狗。

她拉开门,满脸泪水的梁遇果然蹲在衣服堆中,蜷缩身子,仰着小脸望着她。

“阿姊……”他小声喊她,声音带点哭腔。

梁徽只是应一声,一只脚跨进来,坐到他身边,慢慢把柜门拉上,也慢慢地,等待光线消失,和他共同陷落在暗寂和木香笼罩的围城里。

黑暗中她摸索到他小小的手,轻轻地握住,听到他又哑哑唤一声:“阿姊”。

“我在。”她沉稳地回应,用听觉和和触觉把握住他安静的呼吸,哪怕声音微弱到不如蝴蝶颤振翅膀。

她一直都会在。

他们在这乌麻麻的闷柜里待了小半天,她拉开一线门透透气,发现外面也天黑了。

身旁的男孩子紧偎着她,温热的一小团,匀长地呼吸着,梁徽以为他睡过去了,轻声唤:“阿遇?”

“嗯,阿姊。”他没睡着,闷闷地回话。

“我们出去吗?”

“再呆一会儿,好吗?”

“好。”她柔声答应。

她也不想出去。

他们躲在柜子里多好,就他们两个,不用面对邻里镇上大人怜悯的目光,不用面对同学背后的窃窃私语,也不用面对父亲的惩罚与施暴。

而且有他在,她不会孤单。

......就是现在,有那么一点点无聊。

她提议:“我们来玩词语接龙吧。”

她喜欢和弟弟玩这个,因为他才二年级,不仅无中生有乱组词,还老把方言混到普通话里,每次听得她都想笑,又觉得他无以伦比的可爱。

但梁遇这回没有接茬,反而趁她心软,抓着她衣袖恳求:“我想听阿姊唱歌。”

梁徽尴尬:“我唱不好。”

“我觉得好听。”

她顽抗半天,奈何经不住他带着童音的一句句撒娇,终于败下阵来,无奈道:“那我唱啦。”

她唱的歌叫《好不好》,常在收音机电台听到,午休时来来回回地放,歌手温缓低沉的声音总伴随电流沙沙噪响传来,化成海边连绵起伏的金沙,漫漫淹没她,使她昏昏陷入梦境。

但听是一回事,唱又是一回事,梁徽唱歌习惯走调,这回也不例外,她感到那些歌词音调像虚飘在空中的蒲公英绒伞,不论她怎么暗暗使劲也抓不到,索性乱唱一通。

边唱,她边留神弟弟的举动,发现他时不时深呼吸几次,绷着身子颤抖。她起初弄不清楚他在做什么,最终才明白他是在憋笑。

梁徽大窘,一句“小坏蛋”还没说出口,自己却先笑出声,梁遇忍到腹痛,见她不介意,也顺着她笑开来,柜子里顿时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孩子欢笑。

等终于哭完笑完,她佯装生气,逗他道:“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

“不是。”梁遇果然当真,一片漆黑中摸到她的手握住,认真地解释:“不是拿你寻开心。”

“是因为有阿姊在,我才开心。”

文中提及的是五月天的闽南语歌曲《好不好》

0051 群青海

姊弟俩在家过了个不算太平又极其惨淡的春节,又得上学了。他们同读一个小学,梁徽六年级,梁遇二年级,总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