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冷淡的男孩,他努力释放善意:“徽徽最近一直在准备保研北大,你是想和她一块儿吧。我家在海淀有套房子,她应该和我以后会住那儿,你可以常过来玩。”

梁遇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不发一言,谢渝注意到他握着螺丝刀的手微微收紧,白皙手背上冒出靛蓝色的青筋,似乎在极力忍耐。

但少年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是么?”

静默持续半晌。

梁遇抬眸看他,夜色让他的神情更加难以辨别:“那姐姐答应了吗?”

“之前和她说过,她说还要考虑。”

“嗯。”

对话难以为继,谢渝不知道还有什么话题能和他聊,梁遇面无表情安好最后一个螺丝,螺丝刀装到工具箱,单车立起放树边。

他匆匆洗手,用力拉开门把,快步走进屋去,只留给谢渝一个异乎寻常的冷漠背影。

谢渝眉头微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句话招惹了他。

他已经尽力友好,梁遇依然不接招。

只能归结为,这小男生正处叛逆期,阴晴不定奇奇怪怪的臭脾性。

算了。

只要梁徽喜欢自己就行了,没必要和她家人处好关系。

梁遇心情欠佳,但一进客厅,一股甘冽的柠檬香掺着冷气扑鼻而来,抚平了他紧蹙的眉宇。

他起初不太喜欢柠檬,嫌它过酸过涩,可是梁徽喜欢。

她经常将柠檬切成薄片,连同冰块放满整只杯子,加点深绿色的薄荷糖浆,再倒上气泡水。

然后笑盈盈地递给他。

“阿遇,你喝吗?”

偶尔她用闽语这么说,阿遇换成曼曼的“遇啊”,声音软绵绵的,像浸了蜂蜜糖浆。

自此他爱上柠檬的气味。

果然,梁徽一看到他,就把气泡水推往他那边。梁遇接过去,低声道谢,坐在她对面,衔着吸管喝了口。

梁徽托腮看着他喝,柔柔的目光像软韧的柳叶,轻轻拂过他的眼角眉梢,停在他满是汗的额头上。

她伸手抽了几张纸,预备给他擦汗。可她似乎想到什么,那只手在快要碰到他脸的时候,又往下伸去。

她把纸塞他手里:“擦擦汗。”

这时候,谢渝才从外面踱步进来,梁徽看他也是满脸的汗,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谢渝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仰首看着她:“你给我擦,好不好?”

梁徽无奈,拿着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抿唇笑笑:“这么大人了,还小孩子气。”

梁遇目不斜视,眼睛只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气泡水。

那些圆鼓鼓的气泡如有生命,像美人鱼消失后化成的浮沫,争先恐后从底部升腾而起,跃入空气之际结束它们短暂的一生。

但它们至少热烈地活过。

擦完汗,谢渝不知道扯到什么话题,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只聊学校的日常,气氛却甜蜜。

恋人的言辞飘散在客厅中,交汇缠绕成一张密网,将无关人等隔绝在外。

梁遇又喝了一大口气泡水,这次他没有着急把它全部咽下去。

薄荷的沁甜盖不过柠檬的酸苦,气泡像烟花在喉间旋转爆裂。

细微的疼痛咝咝作响。

一片欢声笑语中,他垂着眼,晃动玻璃杯。冰块敲打杯壁,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水纹抖颤的亮光落在他毫无起伏的眉眼上。

泡沫消散。

0011 栀子茶

侵晨,院落,暑气全消,草木苍绿,叶面上都流缀着晶莹的朝露。

梁徽从房里出来时,闻到的就是一股含着绿意的露水味。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