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看庸才似的目光,把陶芙惹笑了。

“凤仙还算机灵了,别吓她。”

陆伯韬见她笑了,脸色瞬间变成艳阳天,向来冷漠的眼中染上笑意:

“榆木疙瘩一个,对你,倒还算尽心。”

陶芙点头,将这份感动默藏在心底。

陈大夫背着药箱,一路不带喘气地走了进来,陆伯韬忙起身让出了地方。

随着诊脉,陈大夫的脸色渐渐舒缓,收回手,这才慢腾腾向陆伯韬施了一礼。

“陶小娘脉象细弱略沉,内伤有所控制,但气血亏虚,我再开个补方,休养调理一段时间即可。”

陆伯韬彻底放下心来,送陈大夫出门,安排萧赫随同陈大夫去取药,随后又进去呆了片刻才去书房。

陶芙睡了三天三夜,一时半会没了睡意,凤仙将她移到枕头上靠躺着,一边伺候她洗漱,擦洗了身子,一边喋喋不休:

“你明知大小姐爱找你麻烦,还不让我跟了去,要是我在,多少有个人替你分担,算你命大,若是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主子不拿咱们当回事,你被打得半死,丞相也就罚了她们姐妹闭门思过半个月!更气人的是,公子怒气冲冲去找大小姐,我以为会替你出气,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前世陆伯韬可以在情深时抛开兄妹情谊为她出头,而现在她没有重要到值得他冒着触犯家人的风险去维护她。

说到底,这份在乎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骗人骗己而已。

“不过,公子倒是寻了不少名贵山参让你服下,否则你也不会醒得那么快。”

陶芙垂下眼帘,氤氲的情愫还未蔓延就已消散,她伸手握住凤仙忙碌的手。

“怎么不说你这几日照顾我多么辛苦?”

凤仙反握住她,又哭又笑:

“辛苦倒不辛苦,只是太害怕了。你是我第一个跟的主子,我希望你好好的,长命百岁。”

陶芙替她抹了眼泪,看她稚嫩真挚的模样,心中惆怅一扫而光。

等萧赫拿回药,凤仙将陶芙安顿好,立马去了厨房熬药。

还是年纪小,将养几日,陶芙便能下床走动了,身上的淤青也淡了下去。

今日休沐,陆伯旸没有去学堂,央着月姨娘来看望。

一到院门口,他一看陶小娘在院中走动,便松开抓着姨娘的手,跑了过去。

陶芙手中突然多了一只软软嫩嫩的小手,回头一看,就见陆伯旸仰着头满眼欢喜。

“陶小娘,你病好了吗?”

陶芙眉眼弯弯拍拍陆伯旸的头顶,又对月姨娘福身行礼,月姨娘加快步子上前握住她的胳膊,眼含关切:

“你刚病好,不必多礼,可还有不舒服?”

时近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陶芙伸手遮在陆伯旸的额前,挡住毒辣的阳光,笑道:

“多谢月姨娘挂念,凤仙说您送了许多药品,奴婢真不知何以报答。”

说完,牵着陆伯旸的手,往西次间走。

待坐下,凤仙上了茶退到一边,月姨娘这才语带愤怒地说道:

“以往陆家姐妹倒是有虐待婢女的先例,可每每在相爷夫人面前,都以种种理由躲过惩罚,没想到这次对你做得这样过分,也只是轻罚了事。”

一边是未出阁的名门闺秀,一边是冲喜的婢妾,不用想也知道。

既然明面上处置不了她们,那就只能让她们有苦说不出。

原本计划在赏花宴上让她们姐妹难堪,不想失算,差点丧在她们手里,这个仇她自然要报。

陶芙面上不敢表露,只能无奈苦笑:

“奴婢身份卑微,即便打死了,也是小姐们的名誉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