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子看着人将树上的蝉一只只粘下来,恍然想起去年的那个夏天,皇上性情大变,玟贵人和康贵人不过是衣着鲜亮些,却被大加斥责,就连老实本分的孙常在也因为些许小事被降为了答应,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他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人更是每天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干活,直到安大人重病逝世。

想起安景宣进宫报丧那天,小夏子至今记忆犹新。皇上听到消息后,一个人在养心殿坐了很久,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下去,他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天明,而后独上乾清门高楼,在那站了整整一日。

自那日以后,皇上便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只埋头于前朝,再也没进过后宫。

永寿宫里,甄嬛正在看书,胧月带着灵犀坐在地上玩七巧板,弘旸好奇地蹲在一旁看着,弘昭从外面跑进来,手上举着一束芙蓉花:“额娘额娘,快看七哥给我摘的花。”

疏落的风从门外吹进来,甄嬛抬起头,看着弘昭手里的花,忧然浅笑:“真好看。你七哥今日在干什么呢?”

“七哥给荣娘娘做了一个花环,让莳萝姑姑送去养心殿了,然后就去练大字了。”弘昭一边仰着脸让流朱给他擦汗,一边说着,“顺娘娘也在,和豆蔻姐姐在廊下做香粉。”

“可有去给你皇阿玛请安?”甄嬛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苏公公说,张廷玉大人在里头和皇阿玛议政,儿臣就先回来了。”弘昭手脚并用地爬上榻,坐在了甄嬛身边,“额娘,皇阿玛最近好忙啊,小夏子说,皇阿玛这两天连饭都没吃两口,光顾着见大臣了,我走得时候还听见苏公公教训他,让他这几天把脑袋拎在手心上伺候呢。”

甄嬛大约知道是为着什么事情,但她不愿让弘昭知道太多,便只搪塞了几句,转而说道:“等下你十七婶婶要过来请安,你带着弟弟妹妹去敬妃娘娘宫里玩,等用晚膳的时候再回来。”

“胧月阿姐不去吗?”弘昭眼巴巴地看着胧月。

胧月扬起脸笑道:“我要去延庆殿看温宜阿姐,织造司今日来量体裁衣,预备着给温宜阿姐做嫁衣,端娘娘说我眼光好,特意要我去呢。”

“你端娘娘近来身子越发弱了,你去了可不要闹她。”甄嬛摸了摸胧月的头,叮嘱道。

院里依稀能听见落花的声音,甄嬛拿着蚕丝扇纳凉,心绪却飘得很远。

如今边疆不太平,准葛尔野心勃勃早有迹可循,只是皇上忙于推行国政,又因西北平定后,西南土司起兵之事此起彼伏,便一直没能腾出手来料理,时至今年暮春,摩格可汗率四十万铁骑直逼雁鸣关,皇上派遣的岳钟麒、傅尔丹将军不耐苦热,中暑病倒,以致难以应战。

正所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如今朝中无良将可用,皇上思来想去,和张廷玉商议了,定下果郡王作为领兵人选。

“这天气越发热起来,福晋怎么想起今日来本宫这里坐坐?”甄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孟静娴了,知道她是一个心思细腻又有城府之人,因此应对越发小心,礼数分毫不错,“本宫珍藏的雪顶含翠,福晋尝尝。”

孟静娴一贯都是笑脸相迎的,只是今日却面带愁容,她端起茶盏轻嗅了一下:“娘娘宫里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可惜妾身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无福享用,否则真想品一品这好茶。”

耳畔的红宝石坠子轻晃了一瞬,一股汹涌的酸气直冲而上,甄嬛恍惚了一瞬,眼角不经意间便流露出了一份酸楚,连笑容都僵硬了起来。

还是崔槿汐神思机敏,忙笑着说:“福晋大喜,奴婢这就去给福晋换一碗燕窝来。”她笑着将另一杯茶递到甄嬛手边。

“那当真是大喜。”甄嬛回过神来,掌心传来滚烫的热意,顺着脉搏寸寸往上,身体才慢慢回暖,“只是福晋何苦顶着大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