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相处,虽然彼此未曾交心,然程氏待她确实十分体贴友善,也并不像是善于心计之人。
可她仍不敢给予其完全的信任,因为性命宝贵,谁都赌不起。
不过……
眼下想要离开鹿鸣山,传信联系组织,她的确需要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在外走动的身份,方便自己熟悉山寨的地形。
且她也并不是没有帮手,有一个和她同一批出阁的女孩,以贴身婢女庆心的身份负责帮衬她,如今正同其他人一并被关在山脚地窟当中。
这也许是个解开困境的突破口。
见她面上未有抗拒神色,程氏将她带到奁箱的镜子前,语气试探道:“妾身服侍公主洗漱描妆吧?外头已经开始布置酒宴了,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您到山顶上去。”
季书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默的依着程氏为她擦拭身子,更换新衣。待妆容描好,已是正午,有人立于山洞外头沉声唤两人。
“来了来了。”
程氏为季书瑜盖上红色盖头,笑容满面地搀扶着她走出洞穴。
“等等,妆奁我要带走。”季书瑜回首,无需目视便精准的指了指石床上的紫檀木妆奁。
“自然自然,妾身替公主抱着。”妇人面上含笑,忙回过身去搬那只妆奁。
心中颇有些感到意外,来之前还以为这位公主多少也要闹个大半天才会妥协,倒不想她这般识趣,省了她许多功夫。
出到洞外,门口立着几个穿着暗赤色短褐的爪牙,皆是被派来抬花轿送新娘上山去的。
由人搀扶着上了花轿,季书瑜缓缓合上眼,闭目感受着山间吹来的凉风。
不过几日而已,眼下局面同之前所想的已是相去甚远。
造化弄人。
轿子进到院门外停落,外边设下的宴席尚未开始入客。因此程氏扶着她径直入到屋中,于榻边坐下,之后又将怀中抱着的妆奁放于屋子正中的木桌上,方才退出去同梅胜志交差了。
临走前又低声同她交代:“今日几位当家少不得要喝酒,四爷虽然身体抱恙,但也是要陪着几位兄长的,估摸着会晚些时候才过来,公主若有什么要吃的要喝的,同外头的人说一声就成。”
接着,那扇屋门被人轻轻合上。
两只红烛立于青铜台上,缓缓淌着烛泪。
第7章 虚与委蛇 “分明眼底含怨,却言自己顺……
静静听了会儿外头的声音,坐在床榻边的人儿扯落盖头,美目幽幽打量起周遭的环境。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于房中,镂空的雕花窗柩中射入斑斑点点的细碎阳光。
屋舍朗阔,三间房并不隔断,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副《江帆山市图》,整幅画用色清雅,两峰回抱,山寺、野店隐现其间,庙宇坐落山坳,依山而筑。谷间云雾袅绕,飞鸟阵阵,一派繁忙景象。
侧门前方摆着一幅水墨云雾双插屏风,屏风两侧又并暗色秀带,从那头绕过屏风便可一眼见着她如今坐着的占了半个屋子的素色楠木床榻。
而床边东北角的窗旁,正正放着的一对花几,其上呈着一盆将开未开的墨兰,花苞可爱,色泽素雅,倒是颇有一番清雅风流之意。
头一次来这屋子时她并未仔细看其中陈设,如今一瞧,倒是稍微觉察出些不同来。
除却那些大多半新不旧的家具,靠近侧窗之处添放了一张十分崭新的花梨大理石书案。其上摆放着许多字画并几方墨砚。而那些画作有的出自当代大家之手,有的是前朝名人留下的墨宝,笔墨精绝却不曾题款之作亦是有之。
他竟也喜书么?
身为草寇,竟也学作京中那些文人雅士的风雅。
季书瑜端详片刻,抬脚靠近轩窗朝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