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惴惴,生?怕棚子被掀翻了吹倒了,他?们得淋成落汤鸡。

可雨势虽大?,草棚却立得极稳,连雨幕拍打棚顶的动静都很小。若非四边棚檐不?断泻下水幕,将草棚隔绝得跟水帘洞似的,躲在下面的人会以为这雨避开了棚子。

不?仅是他?们,冒雨监测水位的司天监监员们披蓑衣,戴斗笠,行于?雨间,除去视野被遮蔽以外,也几乎感觉不?到暴雨扑打身体的沉重和?隐痛。

奇妙的是,淮河水位明明在前些日子的连阴雨中涨得飞快,遇到这场千年难有的大?暴雨却似变成了无底深坑,不?管来多少雨水都不?见涨,或者?说涨得非常缓慢。一直到入夜,水位才涨了不?到半指之数,堪堪漫过司天监主让他?们画的堤坝中位线。

“这雨……”河岸上,几名监员一字排开,看着翻滚下方如雾的河流,其中一人语气古怪地说:“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说着,他?伸手接了一掌水洼,放到鼻下轻嗅,一种说不?出是幻觉还是错觉的刺鼻香气冲得他?脑子都清醒了:“雨里有味儿,你们闻到了吗?”

年龄较小的那几个闻言,搭着笠帽边沿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不?约而同地摇头。

“没有。”

“一点味儿都没。”

“连水腥气和?土腥气都没。”

最先说话的那人咋舌,一时分不?清是有味更?奇怪,还是一点味都没有更?奇怪。

几人中最年长的那位正静静凝视着在堤坝中位线附近上上下下的水面,估算出几个数字并记在心底,淡淡道:“别讨论这些,这不是我们的职责。无论如何……”

他?顿了顿,仰头看着天空说:“天意这次站在我们这边。”

“哗啦”

河面突然掀起一朵浪花,像是在回应他的话。水波下卷起一些黑色斑点,看着仿佛大?片蚁尸,但一个呼吸间便又沉下去,不?见踪影。

彼时,淮南洛水镇满镇灯火,照得夜晚黑沉沉的雨天亮如白昼。

早上刚收到官府的指令,淮南淮北两地的禁行令彻底解了,这场雨是天赐祥瑞,百姓们可以接一些饮用。

因着上头那位不?大?相信鬼神之说,自他?登基以来,这种官方钦定的祥瑞少之又少。淮河地区的百姓们刚经历完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又懵懵懂懂地与一场浩劫擦肩而过,自然乐意遵循上意,纷纷搬出家里的水缸水桶水盆接雨,边接边喝的也大?有人在。

当?然,也有一些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庄稼人”不?愿意做这事儿,在人民群众的汪洋中显得格外突兀。但?百姓们不?会多想什么?,自有人去和?他?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