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不是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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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那天吹了太久的海风,方清珏第二天就感冒了,江川更严重,高烧三?十九度。

要不是胖子找好了工人给理发店重新装玻璃窗和门,打电话让他过来监工,这人烧晕在家里恐怕都没人知道。

胖婶也就是胖子的妈妈放心不下,让胖子和他姐一起去?把人接回来。

于是,江川被他们绑回了家。

他这一病就是一周,好的时候理发店已经恢复了原有的样貌,招牌也焕然?一新,只是在“昧生理发”四个字下多出来一排小?字八零港风理发屋。

仲春的风终于变得温柔,阳光也明媚起来。他站在理发店门口,仰头看新换的招牌,唇边漾出一个惨淡至极的笑。

他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可方清珏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类似于

就这样吧。

反正这人生已经够烂了,再烂还能?烂到哪里去?。

那一秒,他的胸腔好像灌入了尖利的冰锥,痛得他想捂住胸口。

但他还是庆幸的。

至少这意味着江川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其?他的只能?交给时间?。

江川在理发店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日头毒起来的时候,他才动了动,问默不作声?陪在一边的方清珏:“我头发是不是太长了?”

方清珏端详他半晌,说:“有点。”

江川扒拉了几下头发,偏过头来朝他笑了笑,“用剪吗?”

方清珏看着他微翘的唇角,呼吸凝滞了。

那一瞬间?,他心思百转千回,鼻头竟然?有些酸。

“剪吧。”他说。

江川点了点头,去?古文化街那边很出名的美发沙龙理了头,重新配了副无框眼镜原来那副沉海里了。

他把后脑勺的头发剪短了,刘海没动,显得头发很有层次,看起来很像九十年代香港男明星常留的那种很有氛围感的长中分刘海头,复古又文艺。

那天的坠海就像一场梦,随着那场高烧一起消失在春日的微风中。

江川变得和以前一样了,脸上总挂着不走心的笑,时不时挤兑几句胖子,好像终于接受了陈婆去?世这件事,愿意向前看了。

胖子总算放下心,不再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他,回冲浪店复职。

江川则当起了理发师,没有回学校的意思。方清珏旁敲侧击地问,他只是笑笑,轻描淡写地说:“算了吧,我没这个命。”

起初,方清珏还不懂为什么。很快,又有一批讨债的追上门,他才想起江川还背着巨额高利贷。

江川没有报警,而是将人引到了和寸头打架的那个胡同。方清珏和胖子赶过去?的时候,那八九个人已经全被打趴下了,江川骑在一个人身上,脸上溅着血。

他唇边漾着温和的笑,攥着钛钢指虎的拳头却?刚劲有力,砸得那个人满脸都是血。

“川哥!”胖子奔过去?架住他高高举起的胳膊,“再打下去?该出人命了!”

“怕什么。”江川淡淡吐出一句,“他们不敢报警。”

方清珏一动不动地站在胡同口,目光落在江川粘着血的侧脸上,忽然?感觉他很陌生,陌生得可怕。

几十秒后,江川被胖子从那人身上拽起来才看见他。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对上,方清珏清楚地看见江川的瞳孔缩小?了一圈,像是被自己的表情给扎到了。

“你怎么来了。”他把戴着指虎的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

听?出他话语里的责备和疏离,方清珏的心揪了一下,反问:“我不能?来吗?”

江川没有开口,也没有挪开视线,相对的目光里无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