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醒过来时,方清珏已经不在了。他摸出手机一看,好家伙,七点半了。

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是方清珏发来的。

-手机给你静音了。

-我照顾阿婆,你好好睡一觉。

将这两条消息来来回会地看了半晌,江川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心脏紧了一下,像是被人用力摁住了。

方清珏过生日只买了一个十块钱的廉价蛋糕,却为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在首都给他定了一间干净整洁隔音很好的商务酒店。

这一瞬间,江川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个少年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抿着唇说“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阿婆”时的样子。

可他们对他的好顶多算是小恩小惠。真正应该说出这句话的人,却在得知消息后只帮忙换了个单人病房,然后再也没出现过。

人与人之间,孰近孰远,真的很难说清。

方清珏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被牛皮纸包裹得很严实的书。

这本书的内里很旧了,有的页角泛起了绒毛一样的毛刺,一看就经常触摸;有的页面上有钢笔画线注释的痕迹;有的页面则有一两行小字,写着读书感悟。

面前这一页被叶脉书签夹着,有一段话被人用蓝色钢笔画了出来,方清珏便率先读了画浪线的部分:

“她既不能用爱来保护和捍卫,也不能用爱来奉献荣誉。”

“她两手空空,空无一物。”

“她本来是乐意给她以生命,却只能是两手空空地去爱,像个乞丐一样。”

注意到主语是两个她,方清珏停下来,抬眸看向躺在床上的陈婆。

“吱呀”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江川手里拿着几支刚折下来的栀子花,插在床头柜的空花瓶里。

“我记得你家院里种着一颗很大的栀子树,开花的时候风一吹,屋里都能闻到香味。”他说。

方清珏嗯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他身上,一错不错地端详着。

江川这一觉睡了差不多六个小时,眼里的疲惫少了很多。他应该洗过澡了,身上有一股很淡很陌生的沐浴露味。

方清珏这才意识到,江川身上没有那股很有层次感的清香了。

“我妈喜欢。”他说。

江川在嗓子底笑了一声,“巧了,外婆也喜欢。你第一次来店里的时候,外婆就说你身上有栀子花的味道,很好闻。”

闻言,方清珏的心倏然一动,脸颊蓦然热了起来。

“是吗?”他立刻挪开了视线,却又不知该往哪儿看,慌乱之中,瞥见无声地凝望着江川的陈婆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眼里蓄着一大片水光。

“是啊。”江川低头调整着花枝,尽量让它美观,“一入夏,你和方程身上都是这个味道。”

那颗悸动的心倏然灭了下去,方清珏拉长尾音“啊”了一声,难掩失望地说:“这样啊。”

“怎么?”江川歪头看他,“你不喜欢?”

方清珏把桌子上的保温饭盒递给他,答非所问:“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你们吃了么。”

陈婆这才说了自打他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吃过了。”

她声音很虚弱,发音也有点吃力,听起来像喘不上来气。江川朝她点点头,接过饭盒坐在床尾,把保温饭盒放在床尾的用餐板上,拧开了盖子。

饭盒一共有两层,第一层是肉臊蒸蛋,第二层是长粒香米饭。

医院食堂的蒸蛋是没有肉臊的,而且这蒸蛋完好无损,和饭盒融合在一起,像一块浑然天成的玉,明显是方清珏拿着饭盒借了不知道哪儿的食堂亲手做的。

江川吸了吸鼻子,低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