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又是一封废稿。邮不出去?了,有?什么说什么吧。

阿昧啊,说实话,我?心?里总希望你能离婚,又不想你离婚。

我?太龌龊,我?盼着你能离开他,带孩子来这边生活,这样我?能经常见到你。

但我?清楚我?不该这么想,这样太不对了,比起经常见到你,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开心?,自在。可?是张生对你太坏了,哪怕你离了再找一个呢,起码不用再受他们家的磋磨。

我?也知道?你不会离开他,无论怎么样都不会,你爱他爱得什么都不顾了。

就像我?一样。

我也爱你爱得什么都不想顾。

我不敢对任何人表露出这份龌龊,我?藏着这份爱,就像藏着赃物的窃贼,始终不敢看你的眼睛。

还记得隔壁村的那个疯子吗?我羡慕他的勇气,我?不敢像他那样疯,跟你大胆表白。倒不是怕被骂,被打?,也不是怕死,我?怕吓到你,更怕你觉得恶心?,从此连朋友都没得做。

好在你不知道?。

好在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年我?一直藏得很好,你看,我?连给你回个信都要再三斟酌,写好几封,只邮口吻最正常,最像朋友的那一封。

你说让我?给孩子起名,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冒出很多很多名字,但我?不敢告诉你,我?不确定那些名字会不会暴露这份心?意?,我?只能说我?想不出,让张生想吧。

阿昧,我?真的(划掉)

要不你(划掉)

你有?照顾那棵月季树吗?虽然你喜欢蔷薇,不喜欢月季,但那棵月季树开花真的很美很美啊,你路过?的时候会多看一眼吗?

你多看它一眼吧。

我?是真的好想再看一眼啊。」

这封信发霉了,写了至少得有?十?几二十?年,信纸上勾勾画画,字迹潦草,能看出来陈婆写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不敢袒露过?多。

江川没?再继续往下看,偏头用脑门抵着车窗,睫羽向下盖,眼尾洇湿了。

想要去?广东,得从首都坐高铁,全?程十?一个小时,他一动?都没?有?动?过?,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直至下车。

昏暗的暮霭渐渐压下来,车水马龙的长街上氤氲着暗黄的灯,看起来不太真实。江川把?书包背到了前面,双手抱着,打?车去?了汽车站,坐上前往梅江镇的车。

夜很寂静,大巴上没?有?开灯,昏暗和夜色连城一片,让人莫名犯困,很多人都靠着椅背睡熟了。

江川把?冲锋衣自带的兜帽带上了,低着头,垂眼看着高德地图。

梳妆盒里不止有?陈婆没?能寄出去?的信,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所有?阿昧寄过?来的信,地址上写着梅江镇梅江口村。

但地图上并没?有?这个村。

他把?地图扩到最大,沿着梅江两岸来回找了好几遍,确认没?有?这个村。

退出高德地图,他在百度上搜了搜,还去?梅江镇吧发了个帖子询问。可?能是时间太久远了,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事儿,吧友都说没?听过?。

车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比蝉鸣震耳,听得人心?烦。江川收起手机,往后一仰,也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到梅江镇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在汽车站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馆,洗完澡后泡了碗面,坐在旅馆自带的二手电脑前,边吸面边在网上查梅江口。

“叮”

手机响了一声?,是邹思伍发来的微信。

-到了没??

江川扫过?去?一眼,按灭屏幕,没?回。

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