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喃喃道?：“什么是遗传性?牙龈纤维瘤？”

“就是牙龈组织弥漫性?纤维增生，严重的会覆盖整个牙冠。”医生解释，“这个病的发病原因到现?在也没有合理解释，不过通常是遗传的，发病后一定要及时切除增生，不然容易拖成牙龈癌，癌细胞扩散到淋巴还好，扩散到全身就没法治了。”

牙龈癌……

陈昧生就是因为癌症去世的，具体什么癌江远阔没提。

江川蓦然看向陈婆，喉咙发紧地问：“我遗传的，是……？”

陈婆沉吟了几秒，眼里渗出了水光，“是你妈妈。”

江川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大脑罕见地空白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可?以不死的。

这一瞬间，江川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血液里挤满了虱子，他们顺着血管四?处乱爬，撕咬，搞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疼，又哪儿哪儿都冷，冷得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从来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恨，恨江远阔，恨江老太爷，恨江家所有人。

她今年?才四?十啊！

她明明可?以不死的！

要不是江远阔……

如果?不是江远阔……

也许是见他脸色不对，陈婆有些担心，“小川……”

江川恍若未闻，拔腿就往出走?，刚走?出诊室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胳膊，“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

当?然是回江家！

恨意攀上眼角眉梢，江川的面相都变了，像索命的厉鬼。他咬紧了后槽牙，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仿佛一触即发，“我去杀了他！”

“那是你爸！”

“是又怎么样！”江川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声音阴鸷无?比，“我就是这么下三滥！这么狼心狗肺！”

“小川！”陈婆猛地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川压根听不进去。

他扭过头去看陈婆，浅淡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几近咆哮：“你为什么不恨他！为什么？！”

“小川，人活着都需要点念想，你爸爸就是她的念想。这个念想没了，她就不想活了，才会走?到这一步……”陈婆眼里含着泪，“我去医院看过她，她根本没配合医生治疗，不然怎么会走?的这么突然？”

江川定定地看着陈婆，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珠很快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像水玻璃似的，看起来极其破碎。

“她不愿意治？”

“对。”陈婆眼睛也红得厉害，“她瞒了所有人，连你爸爸也被瞒住了，等严重到瞒不住时，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了……”

江川轻轻地闭上了眼，一滴泪从泛红的眼角溢出来，缓慢地，无?声地划过脸颊，摔在地上。

怪不得她烧光了所有的日记本。

那时候她就已经不想活了！

那她临死前到底是想和自己说?什么呢？

告诉他一切真相，让他不要怪他爸，还是继续将他蒙在骨子里，虚弱且温柔地说?一句：“妈妈想听你弹琴了。”

好讽刺啊。

她的一生，他的人生，都因为利欲熏心的江远阔变成了一滩烂泥。

好讽刺啊。

他骨子里流着这个烂人的血，难怪他会突然变得这么下三滥。

“小川，你爸已经尽力了”

“他不是我爸。”

江川蓦然睁开眼，之前烙在眼底的消沉和忧郁一扫而空，就像突然间变了个人。

“他根本不配！”

第63章 P.微笑假面 素昧平生（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