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里住的都是搪瓷厂优秀员工的后代,互相知根知底,突然来了个陌生人,谁都想过来打听几句。
“小伙子,你哪儿人啊?”
“听说?你以前在国外?留学?哦?学?什么的呀?”
“你爸是谁呀?没见你妈领回来过。”
……
江川不想说?话,甚至有点烦,干脆起身进了屋。
陈婆冲出去指桑骂槐地骂了几句,围在篱笆外?的人散了。
江川趴在床上,脑袋像被蛀空的木头,灵魂也虚浮在空中,空空荡荡,落不到实处。
没劲。
浑身没劲儿。
仿佛碎掉的不是梦想,是全身筋络。
有轻微的脚步声传过来,停在房间门口,然后背后就多了道?视线。
他知道?那是陈婆在看他,或者说?是在担心他。
自从祖孙俩儿抱头痛哭后,他就不像刚来时那么颓废,那么浑浑噩噩,也没再逃避,试着去面对乱糟糟的人生。
可?他的人生还有希望吗?
不知道?为什么,江川忽然想起了在浅水湾堆沙子的那个少年?。
“小川,八中明天开学?。”陈婆试探着说?,“暑假班,你愿意的话可?以明天就去,不愿意就等正式开学?再说?。”
江川:“都行。”
“胖仔比你小一岁,今年?读初三。我寻思咱不差这一年?,就给你报的初三,正好你两一班能做个伴儿。”
江川听罢,眉尖稍稍蹙了起来。
连血脉至亲都如此虚伪,遑论?其他关系。他不大赞同地回过头,对上陈婆那双饱含期待的眼,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翌日一早,江川还没吃完饭,防盗门被人敲响了。邹思伍不情不愿地杵在门口,活像个被包办婚姻坑害的小少年?,等着他一起上学?。
港城绿化很好,植被覆盖率高,空气非常清新,连风里都参了点绿意。两个人迎着朝霞,沿着搪瓷厂旧街往出走?,跨过铁路拐进了育才街。
路过一间私人诊所时,有个少年?蹲在诊所旁的马路边,脚边窝着一只?橘猫。
几天不见,他脸上又添了新伤,看上去有点不羁。江川目光一坠,落在他手里握着的沾了碘酒的棉签棒上。
“瞧把你能的。”
少年?声音冷淡,眉眼间却?藏着柔和,像早春初化的霜雪,冷冽中带着点转瞬即逝的温柔。
橘猫仰起头朝他喵了一声。
“撒娇没用。”少年?用棉签棒点它的头,“再打架就不管你了。”
橘猫用头去蹭棉签棒,蹭着蹭着就蹭到了少年?的手。他一动不动,就这么垂眼看着它,唇边染着浅浅的笑,“真烦人。”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伸出手去揉了揉橘猫的头,又挠了挠它的下巴,给它撸舒服了才拧严碘酒瓶,两手插兜往前面走。
橘猫立刻跑跳着跟上去,跟出没几步就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嗖地一下钻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少年?啧了一声,停下来站在一旁静静地等。
“你妈真让你养了啊?”
邹思伍有点不可思议。
闻言,少年侧脸看了过来。
他皮肤很白,眼睛深邃幽黑,瞳孔不大,看上去不那么好说?话,再加上锋利的眼神和平直的唇角,给人感觉很凶,像浑身带刺的刺猬,看谁都不顺眼。
“关你屁事。”
搭讪碰了一鼻子灰,邹思伍却?不生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你这嘴跟抹了敌敌畏似的,能呛死个人。”
“那你报警吧。”
少年?扔下这句话就扭过头朝右边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