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神了。”王筱崇拜地看着他，“你怎么每道题都会这么多?解法？”

方清珏：“……”

自打住进?筒子楼，江川每晚都坐在旁边陪他写?作?业，给他讲题，方程笔记本上的?题基本都讲过?，每道题至少会教三种解法。

姨妈端着两盘菜走出来，放在茶几上，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见状，王筱和崔健对视一眼，说：“正好卷子都写?完了，我们就先走了。”

徐招娣面色略显尴尬，什么也没说，也跟着站起来收拾书包，送大家下楼。

王筱和崔健都住南边的?观海路，那边没有沙滩，有条蜿蜒的?拦海堤坝。坝上有一排沿街商铺，装修小?资，适合情侣约会游客打卡或是饭后吹吹海风散步，属于白天没什么人晚上人挤人的?地方，还发展出个夜市。

他两商量着顺路去夜市买吃的?，就先走了。方清珏站在单元楼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原本以为陈序买药是在献殷勤，但这一趟写?作?业之旅让他对徐招娣有了新的?认识，不由得冒出来个猜测。

“避风塘缺兼职工，你可以去问问。”

徐招娣双唇微张，正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表情立刻变了。

迟疑几秒钟后，她转过?身去按下接听键，叫了声爸，然后就变得很沉默。

楼道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的?倍感?无奈的?声音：“娣儿啊，爸也不容易，你体谅一下吧，啊。”

“可是”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徐招娣低着头，凸起的?肩胛骨显得背影极其单薄，像无依无靠的?浮萍。

“……我上去了。”

她说完，没等方清珏回答就立刻跑上了楼梯，眨眼间消失在楼梯转角。

方清珏抬起头，顺着楼梯栏杆的?缝隙向上看，感?觉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很熟悉。

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半截胡同那个家窒息，每每都是这幅样子往出跑。

认识江川以前往浅水湾跑，认识江川以后会下意识往筒子楼跑。无论多?压抑，他总有个短暂停留或喘息的?地方，可徐招娣的?情绪没有这样的?出口，只能藏在心里慢慢消化。

他在单元楼门?口站了很久才提步往出走，边走边摸裤兜，摸完裤兜又?去掏衣服兜，然后猛地想起手机落在餐椅上了。

方清珏立刻转身折返，走到徐招娣姨妈家门?口时，听见了略显模糊的?声音。

“你爸这几天给你打电话没？”

“他说厂子生意不好……”

“又?拿不出来生活费？”

老小?区就是这样，隔音很差，电视机声音稍微大一点?楼道里都能听见。

方清珏脚步一顿，举起来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徐招娣没说话，屋里安静了几秒，姨妈又?问：“那中药用谁钱买的?？”

“管同学借的?。”

“借的?？你哪来钱还？”

“下个月……我妈给生活费的?时候我还他。”

“你爸这个月又?没给钱，你妈的?钱勉强够补这两月伙食费，哪来余钱给你还账？”

“我以后不吃晚饭了。”徐招娣声音发颤，带着明显的?哭腔，“……应该够还同学的?。”

屋里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长长的?叹气?：“一到你爸该掏钱的?时候他就说生意不好，当?初你住姥姥家时就是这套说辞，这么多?年都没变。生意不好？不好也没耽误他小?儿子吃香的?喝辣的?。你妈那么难都没说不给拿生活费，当?初我就说他这人不行，你妈偏不信！”

话音落地半晌都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