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护院河也已经掘完,绿莹莹的?河水环抱着整个大院,若是不放下吊桥,要想进入这栋铁通般的?宅邸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院墙修得太高,采光不足也注定了此?处不太宜居,在这大院里若是不点灯盏,几乎难以分辨白天黑夜。

此?刻医馆内的?安乐坊便是灯火通明。

自从去年开春,冰雪消融之?后,城内每日都?有新的?尸体被人?从积雪里翻出,无人?认领的?尸体便由街道司收敛了统一火化,有人?认领的?便让人?带回家停灵下葬。

本该春暖花开,万物生发的?季节,雁城的?空气里却只飘着浓浓的?尸臭,无论待在哪处,这股味道都?似乎会渗透肌肤,涌进人?的?鼻腔内一般。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时疫自然也气势汹汹地卷土重来了,甚至还一年肆虐过一年,北域好多城池已彻底被时疫搅得烟断火绝,京城和南边也逐渐起了瘟疫蔓延的?消息。

沐九如的?岁安医馆刚开张时,安乐坊内只收容了一些军营里偷来的病人?,如今一年半过去,医馆里已早就人满为患。

坊内收容的?鱼脐疔病患足有数千人?,甚至寒州的?其?他?城池里也有病患慕名而来?。

为了照顾这数量庞大的病患,安乐坊的?地盘又扩了一扩,药童和仆役也只能再买,就连厨娘和粗使都又添了许多人。

而没有感染疫病的?人?,不管是药童还是护院,但凡进入安乐坊的?范围内,都?必须穿戴好一整套的防护服装。

昏暗的?院落里人?流如织,穿着赋有雁城特?色衣物的?医护人?员们急急匆匆,忙中有序地奔来?走去。

过于刺目的?大红大绿,在摇晃的?灯辉、湿冷的?院落里,反倒成了这满是病痛与死气之?地的?一抹亮色。

像是一群生在石缝里的?鲜花,又或者?是深渊里的?蝴蝶,光是瞧见,都?能让人?从心里涌出对生的?渴望来?。

院里的?一间屋门“吱呀”一声大开,许多女郎的?痛苦呻.吟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两个包裹严实的?护院挑着一台躺了人?的?小辇,步伐稳重地走出屋门。

小药童从里向地外关上屋门,门扉再次一响,痛苦的?哀嚎便轻了,又被隔绝回了屋里。

院里的?病患会按照病情的?轻重,与男女之?别分别收容。

这间屋子里收治的?便全?都?是已经病得极重的?女郎,她?们随时都?有溃面走黄,身亡的?危险,或是已经开始走黄,只能无助地等待死亡。

因此?这里的?哀嚎声也比别处更响,分明是救人?的?地方,只一打?眼地看去,却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那两个护院从屋子里抬出的?小辇上,躺着的?就是个手臂严重溃烂,从指节到?小臂近乎全?是焦痂的?女郎。

女郎约摸三十来?岁,肤色苍白,眉头紧皱,脸上爬满汗水,干裂的?嘴巴微微翕动,却是连哀嚎都?没什么力气了,只有偶尔被颠得难受了,才会闷哼几声。

一看就状态极差。

两个护院与她?搭了几句话,她?都?无力回答,那两人?也不再吭声了,闷头专心地抬着病人?穿过了几个门洞与回廊。

三人?最后拐进了一间艾香馥郁的?屋内。

这间房内此?刻已站了不少人?,也全?都?和两个护院一样,包得浑身上下密不透风,高高矮矮的?一众,几乎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若是仔细分辨,依然可以从身形身高上认出几个人?来?。

那带着独一份的?翠绿叆叇的?便是祜大夫。

个头出奇高的?可能是来?帮忙的?蔺公公,也可能是乔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