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迅速吞噬那家小酒铺屋上的茅草,酒香冲天,一切在一瞬间毁灭。
被救出来的老婆子坐地呆望着,仙狐停在原地怕这人想不开,自己白救了。很久很久,她自言自语般问道:“你是在可怜我么?”
仙狐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小屋里还有一个救不出来的人。
老婆子惨然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谁,那笑意中竟有几分残忍,“但愿你不要后悔。”
屋子渐渐扭曲,烧成灰烬。木料发出噼啪声,像是酒液发酵时,冒出的气泡。有的人听得见春笋拔节,她听得见酒液发酵,那是胎儿的心跳。她听了很多年,而现在,她隐隐预感到,以后再听不出来了。
老婆子伏在地上,听着火场的声音,闭上了眼。
看到老婆子没事了,仙狐大步流星地离开,却听见她在背后呢喃道:“怪不得族老总是嘱咐我们远离人类,其实五十年对于妖怪不过一场春眠,现在却变得那么长……往后余生,可怎么办?”
仙狐停下脚步,回过头惊讶道:“你是妖怪,我怎么看不出来?”他是真没看出来,不然也不会跑来救她。仙狐虽然厉害,但不凝神细看,也无法识破妖怪们的伪装。
老婆子像在看傻孙子一样,叹了口气,淡淡道:“幺儿啊,把你的狐骚味收一收吧,方圆八百里的妖怪都闻得到。”
仙狐惊得炸毛:“什么?!”
于是两人就这样结识了。氪莱殷斓
仙狐有些疑惑,“我知道你家酒铺出了火灾,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偷油婆的目光很平静,她啜了一口酒,慢慢道:“火是我放的。”
她看向窗外,再次回忆起那段烈火灼烧的记忆。
老婆子站得直直的,抱臂俯视着地上的人。“还要我提醒你吗?你和隔壁二娘的事。”
老头眼睛乱转,他满身酒水,狼狈地趴着,支吾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再说腿没了之后她早就不理我了。”她怎么会知道二娘的事,他应该瞒得很好啊。
老太冷哼一声,面露不屑。
一个不详的猜测如同一个走近的影子,慢慢笼罩住老头,“难道,当年,是……是你?”他一直以为老婆什么都不知道,是二娘丈夫叫人打断他的腿。
这样一来,好像过去二十年的种种都说得通了。比如,老婆从来没追究是谁打伤了他,也从没给他请过郎中……
老头惊恐地失声道:“你,你为什么?我是你的丈夫啊?”
“就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才这么对你啊。”她弯腰揪起他的一头十年没打理过的乱发。“要知道天底下最难做的不是女人也不是儿子,是媳妇。老公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出轨还要假装看不见。一个人要乱跑谁也没法阻止,我管不了你,你也管不了你自己,对不对?”
老婆子吸了一口气,接着道:“可是我今天才发现想错了。哪怕是没有腿,男人还是能勾三搭四。”
老头悚极,头发还在女人手里,却仿佛感受不到。他摇着头,不敢相信,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怎么会这样?不久前他还对别人夸耀过“他老婆爱他”。
“难道,你对我是假的?”老头嗫嚅着,像是不敢相信。
“我爱啊,爱得发疯。”她笑了,笑得停不下来,老头忽然想到她年轻的时候,也笑得这么可爱。但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却那么可怕:“我十三岁嫁给你,跟着你吃尽苦头,嫁妆也被你卖得一干二净,就连最初的誓言,也被你一并丢弃!”
她看着那双污浊的眼睛,他们有那么多共渡的日夜、共负的痛苦,自然是相爱的。
我当然爱你,有多爱你就有多恨你。
我恨不得把自己的肉强喂给你,也恨不得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