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一中的宿舍是别的高中比不上的,空调暖气一应俱全。因为学生反应上铺起夜去厕所时下床太吵,一个寒假之后就换成了下桌上床。
周晏行从前不是和我一个宿舍的,他在四楼的宿舍,我在三楼。平常只有三楼洗漱间满了,我才往四楼去,否则多一阶台阶我都不肯上。
然而罪恶的开端,就是我端着从平价超市五块钱买来的塑料脸盆去五楼洗漱,一头撞进他怀里,还把我的脸盆给撞裂了。
他疼不疼我不知道,但我心很疼,那脸盆我连三天都没用到。
我那时和他说“对不起”,他只抿着唇看我不能说是“看”,我觉得那更像是审视,而这样的认知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转身的时候听见他问我“疼不疼”,我没回头,很害怕再对上那种目光。虽然这样很不礼貌,但我还是没有回头,就背对着他,回答说:“不疼的。”
本来我以为这是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交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和我分到了一个宿舍,并且只有我们两个。听封情说,调宿舍这事儿是他去找的教导主任,不然我们两个一个在一班,一个在二班,怎么也不可能在一个宿舍。
我不合群,哪怕和他住了一个宿舍也不熟悉,只偶尔会在食堂遇见,打个照面,说几句话,算不得关系多好。
“林笑?”
是周晏行的声音。
我把自己的魂儿拽了回来,仓促地低下头,说:“怎么了?”
“可以借我一支笔吗?”
我忙不迭地从书包里拿出笔袋,拿了支笔递给他,收获了他一声真诚的“谢谢”,然后转过身子,接着去做卷子了。
周晏行要是知道我恨不得离他八丈远,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温柔礼貌了?但转念一想,这是他的教养。他对谁都会这样温柔礼貌的。
我和他果然是不同的。
不仅是原生家庭和性格的不同,是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不同。
我羡慕他,却又怕他。
再说了,谁不羡慕他呢?
只是旁人羡慕他富有的家境,而我羡慕他家庭和美。
只是这样罢了。
20210318 22:40:47
涂鸦
我掐着点进了教室。
因为座位靠后且在角落里,即便我迟到了也不会被发现。二班的后门常年开着,我猫着腰,就这么溜进了教室,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往自己的位子上一坐,同桌只当无事发生,面不改色地背着《离骚》。
“你又迟到?”他小声问。
“还差一分钟。”我说,“不算迟到。”
我掐着点从后门进来的,铃都还没打,怎么能算迟到?
他笑了一下,也不背了,偷着和我说悄悄话:“你知不知道周晏行要来咱们班了?”
我惊得笔都掉在了地上,忙弯腰去捡,掀开了语文书装装样子,问他:“你哪儿听来的?”
“上回老刘叫我去办公室,他在那边跟一班班主任说转班呢,我就听了一耳朵。”
我抿着唇,没再说话,趴在桌子上,在书页上随手画了几笔。周晏行究竟为什么转班,说到底也和我没有关系,只是听同桌八卦一嘴,人家说不定是觉得老刘的教学质量高,才想转班的。
但我颈后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一中的转班手续很快就能下来,基本上一两天就能完事儿。我坐在角落里,看到周晏行搬着书站在门口,似乎在找什么。莫名的心慌之后,我低下头,只当没看见,颇为烦躁地翻着自己的涂鸦本子。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躁。
或许是因为同桌不在,他的桌肚里是空的,桌上也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