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在房中休息,夜风从窗外吹来,银丝般的细雨落在窗台,带来阵阵寒意。

如今才第二日,虽说是累,却又未达到万分痛苦的程度。祁渊如此担心,想必是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

解衣欲睡,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这就来了?

开门一看,是杜月的贴身婢子。

“花魁大人,我家姑娘请你过去一叙。”

比起江家府邸,花月楼的道路少了许多弯弯绕绕,婢女带着阿离来到了花魁的香房。这儿看起来可比阿离的小厢房大了三倍不止。

花魁房中,各色异香萦绕。

其中最独特的,当属一记奇特的怪香檀罗。

檀罗长在妖界,是一记毒药,身中檀罗香者,醉生梦死。初任花月楼楼主逼迫那些无亲无友,力量弱小的妖怪吃下檀罗草,随后制出檀罗香以达到控制的目的,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花月楼卖命。后来,花月楼一步步爬进了妖界的权力中心,手握重权,花月楼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买断妖界所有的檀罗。

几百年过去,檀罗经过花月楼的改善,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毒药。虽不致命,但无人知,不可解。

据说檀罗之毒需要内服方起作用,而檀罗香则是用于日常舒缓,避免毒性突然发作。

杜月见她到了,摆了摆手屏退房里的丫环。

只见满脸杜月疲惫地坐在了铜镜前,她上身披了一件薄纱,只见她稍微一动,便把那件薄纱从肩上摘了下去,白皙的肌肤上布满深深浅浅的鞭痕,如同洁白的布被骤然泼上杂乱的水墨,脏兮兮,又叫人怜惜,薄纱一路滑到纤细的腰肢上,才乍然露出了一大片树皮模样的疤痕。

这疤的出现似乎很突兀,因为她上次在花魁的身上并没有看见。

阿离开始仔细地打量她。

杜月长了一张瓜子脸,眉细似柳叶银针,天生冷淡的容颜看上去像超凡脱俗的仙。似乎是因为伤势,杜月的唇上没再粘粉胭脂,两瓣唇由里而外的露出一种青灰的苍白,只有繁杂的发髻上,依旧戴了两朵艳而不俗的海棠花。

在阿离所见的女子里面,杜月的容颜算是上等了。

接着她又想到杜月的出身……半妖。

妖界是歧视半妖的,因为他们的血脉不纯正,也因为很多妖怪都讨厌凡人,而半妖,就是人和妖的结晶。

“两百年前,我的妖怪娘亲爱上了一个凡人。”就像妖界许多故事的开头,杜月的故事拥有着相差无几的结局,“爹爹知道娘亲是妖怪后,毅然决然地抛弃了她。我被娘亲送来花月楼,努力争斗了近百年,直至五年前,才当上了花魁。”

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杜月的嗓音里已经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重新将衣服穿上,“我是半妖,寿命虽比凡人长得多,和妖怪比起来却是短命。”她想起自己身上无处不在的树皮,那是娘亲留给她的印记,也是禁锢她的枷锁,平日为了上台,她费尽心思将这道天生的疤痕隐藏或是抹去,她用过很多办法,包括用小刀将这丑陋的树皮割下。

但这是她的血肉,无法割舍的。

“我总在想一个问题,为何,我的娘亲偏要将我送来花月楼?就像将一只自由的山雀关在狭小的笼子里,虽见天日,却不得自由。”

说到这里,她才真正显露出了情绪,将手里的金簪刺进肉里,她早已习惯用疼痛来缓解将要爆发的情绪。

阿离不予置否,等杜月将一切说完,她才告诉她,“绿城青青,风无边际。我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救不了所有人。”

绿城青青,风无边际。

这便是阿离刚进花月楼时用的暗号。只是一个属于妖界低阶使者的暗号,但妖界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