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岱尔知道。

他接近郝誉前,就没把郝誉神化,而是将郝誉当做一个混乱关系中的军雄、一个陷入亲缘乱麻中的雄虫看待。毫不夸张的说,从军部安排他查阅郝誉现有情感关系的那一刻,他与他同组的竞争对手都自然地把自己置身于“雌君”的位置。

他们都出身高位、容貌精致、能力出众、心智坚强。

他们来到军雄身边的深层目的之一,就是在出征前协助军雄斩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为此,展现自己的优秀,将其他雌虫比下去,也是关系中默许的。

能者居上,永远正确。

“郝誉阁下,您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亚岱尔低下头,呈现出谦卑的姿态,“我不会因和您发生关系发生改变。您要对您自己,对我有自信。”

郝誉没有回头。

亚岱尔这段话似乎在他的预料中。很不幸,军雄的内心和他的武器绳镖一样,锋利又婉转,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杀出来,把一切弄得乱七八糟。

“亚岱尔。我当然知道你很厉害。你是这个屋子里最厉害的雌虫。”郝誉用水冲刷身上的泡沫。他躯体上林林总总的伤疤显露出来和雌虫躯体的强悍不一样,军雄本质还是雄虫,他们的战斗并非趋向于肉搏战,有相当一部分军雄都死在近战中。

他们最原始的身体素质和普通雄虫没有差别。

活到现在的军雄都是通过最刻苦锻炼,最凶残猎杀的苟延残喘者。

“如果寄生体杀过来,我会要求你和我一起把屋子里除了我两之外的存在全部杀掉。”郝誉说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我们的关系不应该发展到床上、□□上,那会给你、我、其他队友带来麻烦。”

亚岱尔注意到一个词汇。

他道:“您同意和其他军雌组队吗?”

“……不。暂时不会。”郝誉道:“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我暂时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最终落在水里,剩下一圈涟漪。亚岱尔无声地递上浴巾,看郝誉在喘息和药物作用下身体燃起热气。他目光在军雄袒露的伤口上一道道扫视,仿若阅读本深邃、反复品读的书籍。

那是变异利爪留下的伤疤。是弹药爆炸留下的碎片。是激光扫过背部,留下的烫伤。是在极寒作战留下的大片冻伤。

是鞭伤。是刀伤。是枪伤。

“您很少接受疗愈吗?”

“哦。”郝誉从白浴巾中探出头,他道:“都是在藏宝库里的事情……等你去的时候就知道了。那破地方连个药品都搜不出来……”

这些伤口,要不自然愈合,要不溃烂,要不感染病菌死掉。

郝誉不想拿这些洗漱平常的事情说道。他忽然有点想找亚萨喝酒,哪怕双方才吵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揪着衣领呼扇巴掌,郝誉还是想找对方喝点酒。

因为,他不知道要找谁说话才好。

“亚岱尔,我记得你也有哥哥。”郝誉平静挑选自己最愿意谈论的内容,“你哥哥是什么样。”

“他啊。”亚岱尔评价道:“他是一个非常叛逆的雄虫。”

听说我来到您身边,我的哥哥桑.亚岱尔一直在闹腾。

“叛逆?”郝誉轻声道:“我哥哥也挺叛逆的。他当年选择和白哥结婚,雄父还给我写信,说了一大堆话。我雄父的雌君百般不同意当年真应该听他们的啊。”

这似乎是郝誉的舒适区。

他在哥哥的话题上,显得格外留念,偶尔絮絮叨叨和亚岱尔补充非常细小、不成形状的回忆。他问起亚岱尔的哥哥,本意也不是为真的询问亚岱尔哥哥是谁,长成什么样子。

郝誉只是,想找个合理的话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