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让阮杳想起刚到谢家那会,她确实因为这张脸动摇过。专门等谢度回来,在搭话间端着牛奶企图以此拉近关系时,门口青年就是这副谑不伤雅的态度。
他没接那杯牛奶,饶有兴致看着阮杳煎熬站在旁边,半晌让她放下,说他从不喝牛奶。
也不用叫他哥哥。
早把人看穿还等她演完所有,像嗤笑她拙劣讨好的手段。
一个自大高傲,自小被寄予厚望也确实撑起来了,三言两语将旁人伎俩显得可笑窘迫的人。
阮杳有点明白林权稍微扭曲的那番话、明白为什么会针对盼着谢度从高高在上的位置摔下来了。
她感觉到胸腔里有点微妙的恨意在,一种讨厌他但还没法撕破脸的敌意,而且他这张脸确实长得很好。
这种情绪比记仇还重,对她来说略微陌生,慢慢品尝时只侧过头含糊对谢度说了个没有。
那眼角眉梢分明有被拆穿的恼怒,只是在他面前没有赢过去的手段所以暂时忍着而已。
谢度短暂的兴致又乏味落下去,拦车把人送回去,手撑在车门上点评她的手段:“做戏做全。”
话显得讽刺:“靠近目标就该忽视无关紧要的人,有头有尾装到底。”
他要关门,却没想到车门里霎时伸出只柳枝似的手臂。
细白指头贴在他衣领处,将他一开始隔着阮杳没让她碰到那点衣料轻轻拂展开,替他整理好衣襟。
那点惹人兴奋的气息陡然拂面,谢度眼眸昏昧,看她坐在车里笑。
盈盈如瓷器,白得干净却沾到什么就立刻洇成什么颜色。眼尾一点小痣融着她的敌意和乖顺,壁灯映得那张脸鲜活融融。
糖果已全然化开,唇珠像碾下去就会溢出汁水,沾着那点甜味在他眼皮底下抿着:“我会好好学的,哥哥。”
“没认出哥哥是我的错。
不过哥哥之前好像同我说过,没必要这样喊你。那我想,我们还是继续做这样隐形兄妹比较好。”
阮杳笑:“晚安,哥哥。”
谢度鼻息微妙落下,她已经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巷尾很快恢复寂静,依稀看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人影晃过。
谢度坐上车,两根尚未干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心脏随着腕骨机械表针重重跳动,胸前衣料上沾着极淡劣质糖果的甜味。
像是按着她唇角看她应激吐出的一点气息,在狭窄车内显得尤其明显。
喉头生理性发渴,短暂提醒他刚才几秒身体莫名的反应,如同基因深处涌出来的迷恋。
他神色不明扫过领口布料,抬手掸掸。
那句“哥哥”还漾在耳边,谢度嗤笑这具躯体的癖好。
踩下油门往前,霓虹灯色吞没他深邃轮廓,简短装束远远看着也跟那西装革履勾勒出的斯文矜贵的派头没有差别。
车载电话打进来,是公司对被处理掉的那两人诚惶诚恐、旁敲侧击的发问。
毕竟那两人是范女士当初安插进去的人,如今这番变故不问清摸不透该卖谁的面子。
“谢总,股东变更的公证会下午已经开过了,剩下的那两人,那是谢老爷子的意思还是”
谢度实则不觉得阮杳没认出他来有什么。
毕竟他从没仔细打量过那张脸,当时她落水,谢度隔岸旁观,不同样没认出那跌进湖里的是曾在门口怯怯喊他哥哥的人么。
“总部这边申请”
不过那时她是什么样的?
红灯亮起,一瞬谢度在岸上冷淡观水,脑中闪过的潮潮浸在水中的脸终于明了。
她长到腰侧的发、细长薄白的手臂和今天见到的雨雾身影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