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临明不是看不出这是喜服,看不出上面花纹同阮杳身上的那套一样。他知晓阮杳别无他法,但纪霄不是任人为命的主,从来不是。
就这样答应下来甚至穿着这样一身站到他面前来,又是什么意思?
眼前这两兄弟都心不在焉似的,老爷子胡子翘起,纪父几分明了那里头暗流涌动什么,出声缓和:“这件事纪家已经投入这么多,就该办得漂漂亮亮,其余的事再说。”
“咳,冲喜这件事也是,临明回来了就好,你们两兄弟也不必在意。纪霄你也是,时间又不着急,怎么不换身衣服再过来。”
纪霄偏了偏头,毫无预兆问:“你见过阮杳成婚的样子么?”
他视线没落到纪临明身上,纪临明便也不回看他,平淡道:“方才已经见过。”
纪霄拨弄流苏,纪临明便勾住那香囊,面色平静的直视着空气。
两人打哑谜似的话令旁人不解,却也能感觉平静下的暗流涌动不一般,纪父想起什么,皱眉道:“既然现在你已经回来,你院里的人有何打算?”
在纪父和纪老爷子这样的人面前,说情说理无用,纪临明言简意赅:“我听她的。”
纪父叹口气:“那妮子八字虽好,家底始终差了些,你要换也不是不可以,她毕竟还未在京城露过面。”
意料之中的算盘,纪霄讽刺勾唇,只怕在纪父心中最好给纪临明配以世家贵女,好再拉拢一波朝臣。
纪临明语气加重:“我既娶她便会对她负责,她想走我放她走,她若要留下定然是要举案齐眉好好过日子的,不会动换妻心思的。”
“私事就不必让父亲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态度这样坚决,纪父那些小心思也只能摆摆手作罢。
剩下的筹谋纪临明纪霄都没说什么,只在踏出这书房门肩头撞过的瞬间,纪霄偏头问纪临明:“你打算和阮杳这样过下去?”
纪临明抬眸,纠正他的称呼:“那是你嫂嫂。”
纪霄笑了笑,站直身子随意问:“你打算和我嫂嫂这样过下去?”
纪临明:“”
他索性站定,直直看向纪霄:“你今天似乎很关注这个问题。”
那又如何。
纪霄耸肩,不在意道:“你自己看见了,你在筹谋算计时府上为了求你安全回来什么法子都用遍了。她从被迫嫁进来开始,就是我代为行礼同她跨门槛拜高堂,你说府上有没有人私下议论她。”
“如今为了你又将我与她牵扯进来,假成亲冲喜,西院里的喜字都还没揭下来。”
“和她真行礼的是我,假行礼的也是我。付出这么多,问一句又怎么了,谁晓得后面还会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纪临明竟有一刻分不清纪霄是在阐述,还是在刻薄提醒和阮杳两次成婚的人都是他纪霄。
偏偏纪霄挑眉间句句属实,纪临明难免不去想阮杳在那时喜帕下会是什么心情,嫁给他却和纪霄拜天地时会是什么场景。
心口被这几句话堵得说不清,但纪霄又没有这样挤兑的理由,除非。
纪临明扫过他腰间的平安扣,克制住自己没有由来的猜测,只简短解释:“你说得这些都是因我而起,是我亏待她。我当然是要珍重待她,相敬如宾或好聚好散都无妨,我自会在她想好后铺干净她想走的所有路。”
“在她想好之前呢?”
“在你嫂嫂想好前,”纪临明同他擦肩而过,从他这身喜服上擦过,“自然是与好好同她过日子。”
纪霄随意扯过衣领,意味不明笑笑,神色愈发难辨。 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局促跟在纪霄后面直到他回到院里。
那些艳红的灯笼蜡烛都还没换下来,毕竟是花了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