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更清楚。

阮杳没动,崔时聿就撑伞朝她而来。

步伐缓缓,姿态是随意散漫的,也不用那种阴阴眼神盯人,好像不知晓阮杳的那些背叛隔阂似的,平静又温和,却总像是漆黑无波的海面,越寂静越让人惊恐生畏,不敢靠近半步。

周濉觉察到阮杳慌乱,将伞往她这边倾斜,问:“你不愿过去?”

第29章 打晕

两道目光无声迫近,崔时聿眼皮挑起也在等阮杳回答,拨弄着伞手指修长,严冷而病态,像才掐过尸体的后颈。

阮杳勉强道:“怎么会。”

他影子还是落到阮杳面前来,数月不见,崔时聿总要好好打量她离家后的模样。于是视线自她刻意挑选的裙摆往上,到两弯柳枝似的手臂,再到细嫩羸弱的脖颈,一张粉白漂亮的脸。

在镇国公府的这段时间,她似乎也过得很好,和别人相处的也融洽。崔时聿视线慢悠悠挤占住阮杳目光,攥着她全部注意力,语气含笑:“这位是你的新朋友?”

周濉同崔时聿在朝廷上早有过交集,两人都听闻过对方品行,并不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周濉看向崔时聿,对方却没递来一眼,始终注视着没说话的阮杳。

那神色很古怪,分明是温和平静的,是占据话语主动权的从容姿态,却有种绝不允许从阮杳嘴里听到半点旁人相关的话,仿佛下秒就会割裂发疯的阴冷感,看得人心头发寒。

阮杳显然被慑到,指头很乖搭在一起,佯装没发生过她从崔家跑出去的事,今天都是凑巧:“原先担忧表哥伤势去寻季公子相助时,曾和周大人见过一面。”

崔时聿平静抬起伞面,视线没一点转移,太长久停留在阮杳脸上。

“家中表妹顽劣,周大人费心了。”

“阮姑娘现在似乎不在崔家,今日是要回崔府了?”

周濉隐约觉察到怪异,身形无声挡住阮杳,要给她点倚靠底气,只是抬手不小心碰到阮杳脖颈,他克制收回手。

很短的动作,崔时聿眼睑却抽动下,脸上什么表情都无了,渐渐幽暗下去的眼神叫人胆战心惊,目光如烛火要将阮杳被触碰到的那片皮肤烤干。

阮杳捂住被盯得发烫的地方,下一刹那崔时聿勾唇笑了笑,朝阮杳伸出手来。

崔时聿唤她:“乖一点,过来。”

他脸浸在伞下阴影中看不真切,唯有视线异常冰冷露骨,言语之外似乎还有什么更恐怖的事等着阮杳,伸出伞外的手被雨丝沾湿,从他指尖滴落的仿佛不是水是血珠。

阮杳被盯得心惊胆战,怀疑崔时聿是不是哪疯了,总之看起来不正常。她不得不从周濉伞下走出,走到崔时聿身边去。

崔时聿溢出的那点病态缓和些,平静对周濉笑笑:“那我们就先行离去,不打扰周大人了。”

那只湿淋淋的手在周濉眼前摊开,用一种几乎是吞挤进的方式牵住阮杳的手,雨水沾湿到两人掌心,即使上了马车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魏符要守着王辙那辆马车去大理寺,人在车夫旁边坐着,车厢里气氛凝滞得古怪,崔时聿是掌控局面的猎手,阮杳不敢主动问,指根被捏得痛了才敢轻嘶声,眼睫垂下示弱:“表哥,我们是去哪,回府么?”

“我怕是要同镇国公夫人说一声,谢过之后再回去的。此前我想让镇国公夫人替崔家说几句公道话,才搬到镇国公府上,府上待我都很好,我这般贸然就走了怕是不合礼数。”

崔时聿垂眸像在耐心听阮杳的谎话,又像没听,目光尽数落在她脖颈上,沉缓摩挲着她指缝一下比一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