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茉猛地侧身躲开,反手将藏在袖中的曼陀罗粉撒在采绿脸上。采绿瞬间头晕目眩,刚想呼救,就被玉茉死死捂住嘴。那双被磋磨得布满厚茧的手,此刻却稳得惊人,将采绿按在地上,用那支磨尖的木簪狠狠刺进她的喉咙。采绿的眼睛瞪得滚圆,到死都不敢相信,这只任她拿捏的蝼蚁,竟会反咬一口。
玉茉抽出木簪,任由鲜血溅在脸上,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嗬嗬”声,分不清是哭是笑。她拖着采绿的尸体扔进驿站后的枯井,用石头填满,拍了拍手,像扔掉什么脏东西。
第二日,她混在给使团送补给的队伍里,见到了阿米娜公主。那是个眉眼精致的少女,正对着铜镜流泪,身边的侍女用手语比划着什么。玉茉忽然走上前,对着阿米娜深深一拜,然后打着手势她指着公主华丽的嫁衣,又指着自己,最后做出叩拜的姿势,喉咙里发出恳切的气音。
阿米娜愣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身形与自己相似的女子,看着她眼底那股豁出去的狠劲,忽然明白了什么。侍女想把玉茉赶出去,却被阿米娜拦住。两个无法言说的女子,在驿站昏暗的光线下对视,一个眼中是绝望,一个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火焰。
玉茉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曾有过娇憨,有过怨毒,如今只剩饱经风霜的平静。她知道,从踏入长安的那一刻起,过去的玉茉就彻底死了。往后的路,是刀山火海,还是权力巅峰,都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踩出条血路来。
第69章 使团
范府的石榴花开得正盛时,范鸿的婚事定了下来。礼部尚书家的嫡女李若微,生得温婉贤淑,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妙。大婚那日,红绸从门楼一直铺到街角,李若微穿着八抬大轿进府时,范鸿亲自掀开轿帘,望着新娘的眼神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倒让旁观的丫鬟们红了脸。
婚后两人琴瑟和鸣,范鸿下衙回来,总爱去书房陪李若微练字;若微也常去书房为他研墨,偶尔轻声讨论几句朝政,檐下的燕子听着,都像是沾了蜜。沈兰芝看着长子儿媳和睦,眉眼间的愁绪淡了许多,只笑着对老夫人说:“这孩子,终是长大了。”
三个月转瞬即逝,书院的诗词课上,蝉鸣聒噪得让人犯困。秦昭撑着脑袋,发髻上的玉簪滑到耳后,眼皮越来越沉,忽然被个纸团砸中额头,“哎哟”一声惊醒。
“醒醒!山长看你呢!”玉荣趴在书案后,捂着嘴嗤嗤笑,眼角眉梢都是促狭。秦昭揉着额头瞪她,反手把纸团扔回去,却砸中了前排同窗的后背。两人正对着做鬼脸,忽听一声沉喝:“范玉荣!秦昭!”
山长背着双手站在讲堂前,山羊胡气得直抖:“上课顽劣,罚你们去院外站一个时辰!”
两人吐了吐舌头,乖乖地捧着书出去。日头正烈,晒得青砖发烫,秦昭跺着脚抱怨:“都怪你!我的新裙子都被晒皱了!”玉荣从袖里摸出颗糖塞给她:“好啦,给你赔罪,这是二姐夫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糖。”
秦昭含着糖,甜味漫开时,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阿爹说,七王爷巡查边关的半年期限到了,不日就要回京,还带着西域来的使团呢。”
“使团?”玉荣眼睛一亮,“是不是有很多新奇玩意儿?”
正说着,山长背着手走出来,看着两个还在嘀咕的小姑娘,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啊,也该收收性子了。七王爷回京后,宫里要设宴招待使团,你们作为京中贵女代表,得去赴宴。到时候失了礼,仔细你们的板子!”
玉荣和秦昭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赶紧站直了些。阳光穿过书院的梧桐叶,在她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蝉鸣依旧聒噪。
宫门口的石狮子被晨露打湿,泛着温润的光。玉荣攥着裙摆站在范府的队伍里,头上梳着双环髻,簪着新打的珍珠花,耳坠是大哥特意为她寻来的东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