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呢?”
范鸿转头见是他们,笑道:“正和林兄说上次那本《水经注》的注本,他竟能指出三处讹误,实在厉害。”
林文远略显局促地垂下眼,他虽中了状元,却因出身寒门不肯攀附权贵,如今只在翰林院做个编修,在这满是勋贵子弟的兰亭里,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范鸿侧身引着林文远,笑道:“这位是今科状元,林文远林兄。”
林文远忙敛衽行礼,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草地,动作规规矩矩,倒让玉荣忍不住抿唇偷笑哪有人见姑娘家行这么重的礼?秦昭也弯了眼,鬓边的珍珠耳坠随着笑意轻轻晃,映得她颊边那点胭脂更显明艳。
“这是舍妹玉荣,”范鸿指了指穿浅碧襦裙的少女,又转向另一边,“这位是镇国公府的秦昭姑娘。”
林文远抬眼时,正见玉荣梳着双环髻,鬓边垂着两缕碎发,笑起来时眼角弯弯,像含着两汪清泉,秦昭站在玉荣身侧。她穿一身石青色暗纹罗裙,裙摆裁得比寻常闺秀短些,露出脚踝上的缠枝纹银镯,走动时叮当作响。乌发松松挽了个堕马髻,只簪了支碧玉簪,却比旁人满头珠翠更显利落。那双眼睛亮得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打量,落在他身上时,竟让他莫名想起书院后山跳过溪涧的小鹿,灵动又带着股劲儿。
“林大哥,”玉荣晃着捶丸杆笑,“游街那天我看见你啦,红袍配白马,比话本里的状元郎还好看!”
秦昭也跟着笑,声音脆生生的:“可不是,那天我骑马来着,就跟在你那队后面,看你被百姓围得差点下不来马。”
林文远被说得有些局促,只低声道:“姑娘们过誉了。
她说着往前递了支捶丸杆,石青色裙摆随着动作扬起个利落的弧度,“来玩两把?我手艺还行,保准不让你输得太难看。”
林文远接过杆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触到片微凉的玉质原是她腕间银镯滑了下来。秦昭“呀”了一声,他已快手扶住,两人指尖相触的瞬间,都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
玉荣在旁看得直笑:“林大哥还会脸红呢!快来快来,再磨蹭日头都要斜了!”
秦昭回头看他,嘴角笑意更深,转身时故意放慢脚步,等他跟上,低声道:“林兄放心,我让着你些。”林文远闻言抬头,正撞见她回头时眼里的光,像淬了阳光的碎金,心头猛地一跳,脚下竟差点绊到石子。
捶丸场上笑声不断。玉荣总爱故意打偏球,逗得林文远一次次弯腰去捡,青布长衫的下摆沾了草屑也不在意;秦昭看似随意挥杆,却总在林文远快要接不住时,轻巧地将球送到他杆前,眼底藏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范鸿在旁看得乐呵,时不时帮衬两句,倒让初来乍到的林文远渐渐松快下来,连握着球杆的手都稳了许多。
日头爬到头顶时,远处传来仆妇的呼唤声,说是流觞曲水那边已摆好了宴席。
“走了走了!”玉荣率先扔下球杆,拍了拍手上的灰,“再不去好吃的该被人抢光了。”
秦昭理了理微乱的鬓发,石青色裙摆扫过草地,自然地走到林文远身侧:“林兄的球技倒是进步快,下次有机会再比过。”
林文远刚想说“承让”,却见秦昭指尖捏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柳叶,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忙低下头,耳尖又泛起红来。
范鸿走在最前,回头招呼他们:“快些,去晚了可就没好位置了。”
四人顺着石板路往溪边走,玉荣叽叽喳喳说着方才谁输了该罚酒,秦昭偶尔搭两句,目光却总不经意落在身旁那个青布身影上。林文远听着他们说笑,脚步不快不慢地跟着,手里还攥着那支临时借来的捶丸杆,指尖似乎还留着方才相触时的微凉触感。
溪水潺潺声渐响,远处亭台楼阁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