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茉顺着柳荫往回走,月白襦裙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绣着繁复花样的绣鞋那才是她真正喜欢的样式。方才对赵承宇说的倾慕是假的,模仿玉菱的姿态是假的,就连那份对温景然的执念,细想起来也掺着多半的不甘。

她根本不在乎温景然是不是温润君子,也不在乎那身月白襦裙穿在身上是否舒服。她只是记恨记恨玉菱生来就占着姐姐的名分,记恨母亲总夸玉菱端庄,记恨连选缎子的颜色,旁人都会先问玉菱的喜好。

就像小时候分糕点,明明是一样的桂花糕,玉菱手里的那块,在她眼里总要大上一圈。

“温景然……”玉茉低声嗤笑,指尖将素银簪旋得紧紧的,“不过是块被玉菱攥在手里的糕罢了。”她要的从来不是这块糕,而是玉菱攥着它时,那份被人捧在手心的感受。

采绿打听消息的身影在人群里闪了闪,玉茉望着远处高门世家的子弟们,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从一个身影滑到另一个身影。今日是玉菱,明日呢?是玉苒的王妃之位,还是玉芍嫁得如意郎君的风光?

她慢慢抚平裙摆的褶皱,那模仿来的温婉重新爬上脸,眼底却藏着狼崽般的狠劲。

凡是旁人手里有的,她都要抢过来看看。

凡是让她瞧着不顺眼的,一个都别想安稳。

流水潺潺绕过兰亭,映出她月白的身影,却照不透那身素净底下,翻涌的戾气。

流觞曲水开席时,玉茉特意选了靠后的席位,离沈兰芝她们隔了两曲流水。月白襦裙衬着她低垂的眉眼,瞧着像在专心看水中的酒杯,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往赵承宇那边瞟。

赵承宇坐在上游,手里摇着折扇,见她望过来,便故意挑了挑眉,嘴角勾出抹轻佻的笑。玉茉立刻垂下眼帘,指尖却在桌布上轻轻点了点,像在回应又像在羞怯。一来二去间,那点若有似无的拉扯,倒真有几分暗通款曲的模样。

宴席过半,赵承宇的小厮悄悄凑到他耳边低语几句。赵承宇听完,折扇“啪”地合上,眼底闪过丝讥讽:“温景然?那个整天泡在太医院的病秧子?”

他又朝玉茉的方向瞥了眼,见她正低头喝茶,露出的脖颈线条纤细,倒真有几分勾人。“竟还和他有婚约?”赵承宇嗤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身边几个狐朋狗友听见,“我当范三姑娘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早就瞧不上那病秧子了。不然怎么急着找下家,在这儿跟我眉来眼去的?”

旁边的人跟着哄笑起来:“公子说笑了,范三姑娘许是觉得温公子配不上她,才另寻良人呢。”

赵承宇把玩着折扇,目光像黏在玉茉身上似的:“良人不敢当,不过比起病秧子,自然是我更能让她快活。”他舔了舔唇角,眼里的占有欲愈发露骨这范三姑娘既敢主动勾他,就别怪他不客气。

而坐在下游的玉茉,将那些污言秽语听得一清二楚。她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快意很好,赵承宇越是轻视温景然,越是认定“玉菱”水性杨花,这场戏就越容易唱下去。

她抬起头,又朝赵承宇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次连掩饰都省了,直接抛去个含着水光的眼波,随即迅速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被他的话羞到了。

赵承宇看得心痒难耐,只觉得这范三姑娘,真是个妙人。

第56章 林文远

玉荣挥杆将彩球击出个漂亮的弧线,正笑着要跟秦昭炫耀,却见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两个人。范鸿穿一身湖蓝锦袍,手里摇着折扇,正和身边人说话,眉眼间带着相谈甚欢的笑意;他身旁的男子则是件半旧的青布长衫,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磨出了细毛边,却浆洗得笔挺,正是新科状元林文远。

“大哥!”玉荣眼睛一亮,拉着秦昭就跑过去,浅碧色裙摆扫过草地,带起串轻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