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把栗子糕递过去,看着她两只小手捧着糕,小口小口地啃,嘴角沾了碎屑也不管。老夫人在一旁笑:“你啊,前儿还说要教她读《三字经》,这会子倒惯着她吃零嘴。”
范敬之哼了一声,却伸手擦掉玉荣嘴角的渣子,动作笨拙又仔细:“我范敬之的孙女,吃块糕怎么了?”他顿了顿,看着小丫头鼓囊囊的腮帮子,又道,“等开春,我带你去琉璃厂,给你买最好的砚台,让你天天画。”
这话让老夫人都惊了:“你惯着她爬树掏鸟窝也就罢了,还让她舞文弄墨?仔细让人笑话。”
“谁敢笑话?”范敬之眉峰一挑,当年他做御史时,弹劾过的权贵能从街头排到巷尾,如今虽致仕,那股子刚硬气还在,“我孙女爱读书是好事,将来就算考不上状元,也得比那些只会描眉画眼的闺阁女子强!”
说着,他忽然把玉荣从老夫人肩上抱了过来,举得高高的。小丫头吓得搂住他的脖子,却咯咯笑得更欢。范敬之看着怀里这团软乎乎的小生命,想起远在湖广的长子,想起那个被留在身边的理由,眼底的厉色渐渐化成了柔软。
“荣丫头,”他低声说,“祖父护着你,谁也别想委屈了你。”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祖孙俩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福嬷嬷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谁都知道,范家这位老太爷,看着严肃,实则把三姑娘疼到了骨子里,别说是块栗子糕、一支笔,将来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怕是老太爷也得想法子给摘下来。
而被举在半空的范玉荣,还不懂什么叫娇养,只觉得祖父的臂弯宽厚又温暖,比老夫人绣的虎头枕还让人安心。她啃着栗子糕,把小脸贴在祖父满是胡茬的下巴上,留下一个淡淡的墨印子,像给这份沉甸甸的疼爱,盖了个专属的章。
湖广总督府的中馈账本,沈兰芝已翻到第三本时,画春端着药进来,低声道:“夫人,白姨娘又让人来问,说库房里的绸缎不够用了,想自己去采买些。”
沈兰芝握着账本的手顿了顿。这已是本月第三次,白姨娘总借着府里用度的由头插手管事,明着是体恤嫡母辛苦,实则是想把管家权分过去。她抬眼看向窗外,慢悠悠道:“告诉她,库房的账我刚核过,绸缎还够支三个月。真不够了,我自会让人去采买,不必劳烦她。”
画春应声去了,没片刻就回来,脸色带着气:“白姨娘说……说她刚得了老爷赏的铺子,采买起来比府里的管事便宜,还说夫人是不是信不过她。”
“信不信得过,不是她说了算的。”沈兰芝将账本合上,声音平静无波,“管家是嫡母的本分,她一个妾室,守好自己的院子就够了。去,把库房钥匙收回来,往后不经我手,谁也别想动库房的东西。”
这话刚传出去,白姨娘就踩着莲步来了,脸上带着笑,眼底却藏着怨:“姐姐这是做什么?妾身不过是想替姐姐分担些,怎么就惹姐姐生疑了?”
“妹妹说笑了。”沈兰芝抬眼,目光淡淡扫过她,“老爷赏你的铺子是你的私产,府里的采买是公中事,哪能混为一谈?真要替府里省钱,不如让你那铺子给府里按市价供货,账目我让人盯着,妹妹觉得如何?”
白姨娘噎了一下。她的铺子本就靠着府里的采买捞油水,真要按市价走账,哪还有便宜可占?她讪讪地笑:“姐姐考虑得周到,是妾身欠妥了。”
可转头,她就把气撒在了柳姨娘头上。
柳姨娘的月例本就少,这个月更是迟了三天。她怯生生让人去问,管事婆子支支吾吾:“白姨娘说……柳姨娘院子里人少,用度省,先紧着别处支了。”
柳姨娘抱着玉菱、玉茉两个女儿,坐在冷清清的屋里,眼圈红了也不敢哭。玉菱胆子稍大点,拉着母亲的衣角:“娘,我想吃蜜饯。”柳姨娘摸了摸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