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巡逻兵甲胄摩擦的声响,玉芍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眼里没有了方才的羞怯,反倒多了几分清明:“大姐觉得他不好吗?”

“他自然是好的。”玉苒笑道,“出身虽寒微,却靠自己挣得功名;性子虽耿直,却重情重义。只是……”她话锋一转,“武将的日子不比文官安稳,刀剑无眼,往后聚少离多是常事,你可想过?”

“想过。”玉芍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可我也想过,雨夜里他明明快饿死了,却不肯白受施舍;他成了大将军,还记着要谢我这一饭之恩;今日我遇险,他第一个冲进来,看我的眼神比看自己的性命还重。”

她低头摩挲着袖口的绣纹,嘴角悄悄扬起:“他虽不会说软话,可做的每一件事都实在。方才他蹲在地上给我缠伤口,笨手笨脚的,却怕弄疼我,手都在抖……大姐,这样的人,我觉得靠得住。”

玉苒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自己当年议亲时的模样,心里那点担忧渐渐散了。她伸手替玉芍理了理鬓发:“你能想明白就好。咱们范家的姑娘,选夫婿不看门第,只看心意。霍将军是个值得托付的,只是往后……”

“往后若真成了,我会学着打理家事,等他回来。”玉芍接过话头,眼里闪着期待,“他护着家国,我守着他,这样也很好。”

“傻丫头。”玉苒被她逗笑,从袖中摸出个小巧的锦盒,递过去,“这是我当年及笄时,母亲给的平安扣,你拿着。”

玉芍打开一看,是块温润的和田玉,触手生暖。她抬头看向玉苒,眼眶微微发红:“谢谢大姐。”

“谢什么,”玉苒拍拍她的手,“明日回去,我就跟母亲说,让她给你留意着。霍将军是个实在人,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玉芍攥着平安扣的手忽然收紧,指尖掐进掌心,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落雪:“大姐,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玉苒愣了愣,见她忽然红了眼眶,便知不是小事,放缓了语气:“你说。”

“那年在湖广,父亲任上,”玉芍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我听了姨娘的撺掇,总觉得母亲待我不如待你亲,便处处跟你作对。你教我练字,我故意把墨泼在你账本上;母亲给你做的新衣裳,我偷偷剪了个口子……”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时眼里已蓄满了泪:“最混账的是,我还听了姨娘的话,想着在你及笄礼上……故意抢在你前面给国公夫人敬茶”

这些事压在她心里好些年,尤其是及笄礼那日,看着沈兰芝亲手为她梳头,看着玉苒笑着送她平安扣,愧疚便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玉苒静静地听着,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其实这些事她早有察觉,只是那时见玉芍年纪小,又被白姨娘护得偏狭,便没放在心上。

“都过去了。”玉苒伸手,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那时你才多大?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对错。”

“不是的!”玉芍摇头,眼泪掉得更凶,“我那时都十二了,什么都懂!我就是嫉妒,嫉妒你是嫡女,嫉妒母亲疼你,嫉妒……嫉妒你什么都比我好。可今日李婉儿那样对我,我才明白,被人算计、被人轻视有多难受。我从前那样对你,你一定……一定很生气吧?”

“生气过。”玉苒坦诚道,“但更多的是心疼。”她握住玉芍的手,指尖温温的,“你姨娘眼界窄,总怕你受委屈,才教了你些小家子气的法子。可你本性不坏,不然也不会救霍将军,不会总是惯着玉荣了。”

她笑了笑,语气轻快起来:“再说,你后来不是偷偷把我账本补好了吗?以为我没发现?”

玉芍愣住了,没想到那些笨拙的弥补,她竟都看在眼里。

“人这一辈子,谁没犯过错?”玉苒拍了拍她的手背,“知错就改,比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