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身条长开,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踏实肯干,勤勤恳恳,还热心善良,除了穷一点没什么毛病,不少家里有?女?儿的乡邻都起了把他招作上门女?婿的心思。

同?样的,这样备受瞩目的条件,也引来更多同?龄少男的忮忌。

他们经常找个莫名?其妙的由头把他打一顿,若是他回手了,会有?更急促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这么多年,母亲怕引来灾祸,便一直教?他忍字当先。他们孤儿寡母没有?倚仗,若想活命便只能不断委曲求全。所?以在面对那些恶意时?,他也只会求饶,心想,活着就好。

偶尔被欺负得狠了,他会跌跌撞撞跑去神祠,透过?跳跃的灯烛去看慈悲低目的神像,虔诚祈求日?后可?以好过?一点,可?以顺遂地活下?去。

神明没有?显灵,他还是总被欺辱。

但神明又好像没有?放弃他,在他很?多次以为要被打死的时?候,却能留存一口气。

他第一次杀人?是在十六岁的时?候。

邻居有?个姓姜的姑娘,对他芳心暗许,而经常欺凌他的那群人里为首的朱姓少男,又喜欢这个姑娘。

朱家子眼瞅着这人?打不死,便起了毁他容貌的心思,他的狗腿子进言说城里有好男色的权贵,最爱月溪如这副长相?,若是能把他送过?去,能赚一份赏钱,还能回来告诉姑娘们的父母,说这厮委身权贵,不能招上门来。

朱家子一听,乐得抚手称是,同?月溪如说自己要为过往曾经赔不是,特意在酒楼备下?酒菜,请他前去。

月溪如温善,但他不是傻,知晓这人?一肚子坏水,扭头便走,还是没能逃开被打晕套进麻袋的命运。

他醒来时?,躺在陌生的床上,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进了门,搓着手笑得一脸淫邪。

他竭力反抗,不慎把来人?脑袋磕到了柜角,人?当场就断了气。

他吓坏了,他知道去官府会被那昏官直接定罪,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只能趁着夜色躲过?权贵家丁,想要连夜逃离这个地方。

跑到无?人?小巷,碰见正在数钱的少男们,少男见他跑了出来,又听后头有?人?叫嚷“老爷遇刺”,纷纷明白发生了什么,把他扭送进了官府。

他被杖刑打得奄奄一息、丢进牢狱的时?候,心想,人?生真是不值得。

良善之人?被不断欺凌,恶徒却活得那样好。

他又在想,善良是为了什么呢?得他们家恩惠的人?可?以毫无?良知地劫掠,且一点报应都没有?,善有?善报好像只是对好人?的欺骗。

不值得,一点也不值得。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好像终于到了命尽之时?,可?真这么死了,又太?不甘心。

不甘心啊

杀害父亲的人?没有?伏法,污蔑他的、欺辱他的、害他的这些人?都活得很?好。且没有?了他,世上少一个苦主,他们高枕无?忧,会活得更好。

他还不能死。

他挣扎着抬起眼,瞧见这座牢狱里,满是消散不去的亡魂。诸多怨气在这一刻突然像开闸的洪水,翻腾着往那一个豁口涌去。

越来越多的黑雾围裹住少男瘦削的身体,顺着他强烈的求生欲往他体内灌。

吞没人?性,塑起魔身。

秋萤可?以清晰看到重重怨邪之气后有?多少不成人?形的骷髅与碎肉,触目惊心,恐惧一瞬间击穿她的心魄,让她惊叫着醒来。

伏案随手而书的瞻天听她突然惨叫,撂下?笔,上前看她情况。

秋萤被吓醒,精神还脆弱,后背的疼痛又让她难耐地曲起身子,像个虾米一样在被褥中蜷缩着。

“疼”秋萤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