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升这一点上,后宫和前朝是一样的。
靠资历,靠家?世,靠政绩。
元慕入宫的时间最晚,她身份又晦涩,两年下来连面都没在宫里都露几回,更?别说是协理宫事了。
超擢是必须有缘由的。
除却?突然诞下皇子皇女,没有任何方式能让她名正言顺地?晋位。
皇帝当然可以大手一挥,直接抬高元慕的位份。
但他?不想她承分毫的流言蜚语。
新?年之前,皇帝除却?忙于政务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花费在了这上面。
好不容易将四方打?通,元慕竟说她不想要?。
皇帝的眸光沉了下来。
郗容境也微微讶异地?看向元慕。
但元慕什么也没说,她抚着手炉,长睫低垂下来。
清冷的姿容如月般出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那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美丽。
皇帝看向元慕,轻声说道:“再看看,现在时间还早,要?是都不喜欢,让容境再挑就是。”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拒绝的话语,平静中透着无声的压迫感。
书阁是开阔的,朝向正西的是露台,将帘子拉起后,霜白的远山如画卷般映入眼帘。
但此刻这一方净室里,却?逼仄得如若地?窖暗屋。
“我不想晋位。”元慕低着眼眸,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向她,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晦暗。
他?冷声说道:“你再说一遍,元慕。”
这两年来,在皇帝的手段之下,元慕总是顺从乖柔的。
她很怕疼,身后又没有任何依靠,被罚得狠时,就没有答应不了的事。
但将彼此间的脸面撕破后,元慕骨血里不驯的那一面,逐渐展露了出来。
也是。
一个真正乖柔的女郎,怎么可能会?在婚前将贞洁交付出去?
元慕抬起眼帘,她对上皇帝的视线,就真的那样又说了一遍。
没人喜欢承受心血落空的滋味。
皇帝无论何时都能保持从容淡然。
哪怕现在突然来报,西北有异族寇边,他?也能够平静地?人开始处理。
但被元慕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时,皇帝的暗怒无法克制地?在往上升。
他?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容境。”
郗容境神情微动,却?到底没说什么,行过礼后便转身离开。
郗兰嫣和楚王还在外?间候着。
见到郗容境过来,郗兰嫣好奇地?问道:“陛下和姐姐呢?”
郗容境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陛下和昭仪娘娘有事要?商议,让我们先行离开。”
他?携着妹妹和楚王离开。
殿门掩上之后,那细碎的泣声很快就溢了出来。
带着哭腔的颤声,细弱得过分,书卷扫地?的声音,都能轻易将之盖过去。
宫人和内侍都退了下去。
那不久前刚来的宫女身躯微颤,问询道:“嬷嬷,要?请太医过来吗?”
但他?们还未退去,书阁中的声响便加重了。
玉冠毛笔,乌木镇纸,鎏金方印,全都被扫落在地?上。
带颤的哭叫声透着可怜,叫人不敢多闻,可谁都不能怎样,甚至连一句劝解的话都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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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休沐共有七日,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四。
今天是破五,不仅意味着新?年的结束,也意味着各项事务的开始。
虽离地?方官衙开印的时节还早,但累积的事务已经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