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哭得实在是太可怜了。

放在以前,皇帝无论如何也会让她沐浴完。

但在那泪珠掉在手背上时,烫得快要溅到他的心头上。

皇帝叫人重新调了水温,然后将元慕抱坐在怀里,一点点地给她清洗。

元慕就像是怕水的猫儿,很想从皇帝的怀里挣脱,但思及可能到来的惩罚,她还是隐忍着乖乖按捺下来。

等到彻底洗干净的时候,她的唇瓣都被咬肿了。

元慕趴在皇帝的肩头,软臀坐在他的手臂上,被雪白的袍子裹着。

长睫低垂,雪颜柔美。

她乖软得要命,叫人看一眼就生出万种柔情。

只是元慕从未意识到这件事过。

皇帝将元慕抱起,路过殿门前时,他顺手将元慕的鹤氅拾起,袖袍摆动,落下一截枯枝。

他的指节轻动,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

“捡到的,”元慕带着倦音,“拿来插花用的。”

她又累又困,半阖着眸,连句话都要说不清楚。

皇帝捏了捏元慕的脸,轻声说道:“什么时候有这爱好了?”

她困得快昏过去,被捏住下颌,也不情愿扬起脸庞。

“就是看见了,觉得好看。”元慕晃着头,想要挣开皇帝指节的限制。

却不想她的动作幅度太大,差些从他怀里掉下去。

元慕惊叫一声,紧紧地搂住他的脖颈。

她顿时没了睡意,皇帝的手就在她的腰侧,怎么都不会让她跌落的。

但他还是被她的反应给弄笑了。

元慕的雪颊透着绯色,她偏过脸庞,可那耳垂也熟透似的嫩红。

皇帝将鹤氅和那枯枝放在桌案上,然后抱着元慕向内殿走去。

他含着笑意,语调轻和:“小心些。”

夜半静谧,私语切切。

恍若是爱侣在温存后的相依。

在半梦半醒间时,人对理智的控制会变得更加困难。

皇帝扣住元慕的后脑,声音压低:“乖一点,让我亲亲。”

他们常做更亲密的事,亲吻却是不常有的。

但皇帝的口吻太温柔了,仿佛藏着无数深情。

唇瓣相贴时,元慕轻轻张开了齿关,吻到深处,会有种被爱的错觉。

她像浸润在温水里,又像沉没在幻梦中。

近日常有的梦魇都消停下来。

直到翌日苏醒,虚假的温潮才最终褪去。

元慕坐起身,天还未曾亮全,但身畔已经冷下来了。

今天是千秋节,是皇后的生辰。

举国欢庆的隆重节日。

皇帝有空时,连礼单都是亲力亲为的。

后宫佳丽三千,元皇后就是那弱水三千中唯一的一瓢饮。

深宠之下,六宫粉黛都失了颜色。

德妃和贤妃都是那般尊贵的女子,可是丧失荣宠,也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千秋节是盛宴,少了她们二人。

不会有谁不知发生了什么。

后宫和前朝有微妙的联系,世家大族之间,讲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消息传出后,权贵圈子里必然会出现动荡。

元慕望向外间略带苍黑的天色,浅色的眼眸里没有丝缕光亮。

但这些跟她,其实是无关的。

元慕要做的事,就只有听从长姐的话,帮她将崔家的两个姑娘,送上皇帝的床榻罢了。

免去她们要沦为楚王侍妾的苦楚,便是她这样无用之人,能做出的最有用的事。

千秋节要穿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