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哑:“乖孩子,听话。”

快要?九月,天越来越冷。

可芙蓉帐内,却是暖意?融融的无边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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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上旬,北庭的事宜基本处理完,混乱多时的边境也?彻底归于平静。

元慕名义上归义,但这几个州还是羁縻自治的状态,跟以?前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怀柔荒服是中原王朝历来的政策。

从?魏晋时期,或者更早就?是这样了。

元慕执着那枚金印,在宣纸上试着盖了几回。

这侯爵金印,不仅是权力的表征,更有朝廷特?许的超然。

原本来说,就?算是大族首领归义,也?用不上这么华贵的金印,但元慕手中的这一方印,明显就?是极仔细制出来的。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千百年后,该成为古物?了。”

“拿着玩吧,”皇帝轻笑一声,“别去敲核桃就?行。”

他的眉眼舒展,将元慕揽在了怀里。

元慕这几天食欲不太好,腹中偶尔也?会发疼,听到?他说“核桃”两个字,就?觉得胃里有些翻涌。

皇帝紧忙扶住她,连声问道:“是胃疾又犯了吗?”

元慕干呕了片刻。

她没吃什么,这会儿也?吐不出来,喝了半杯清水后,便再度坐回了榻上。

元慕的身子不好,再如何精养也?没办法,伤的是底子,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调养好的。

每当这个时候,皇帝的容色都会很难看。

他的眼中凝着歉疚和自厌,抿了抿唇,压低声说道:“对不起,阿洛,我……”

皇帝宁愿疾病缠身的是他,都不想看到?元慕蹙眉分毫。

但元慕的容色却没怎样变,她捧着杯盏,然后拿过一旁的手炉,抱在怀里。

她轻声打断他:“让我休息一会儿。”

边境还是太冷了些。

这才九月上旬,就?已经有了要?落雪的先兆。

皇帝陪在元慕的身边,他将她抱在腿上,身上的外?袍也?全都裹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贴得很近,这样的紧密依偎,只有在他还是贺兰贞时,方才经常出现。

庄子里很冷,很破旧,墙缝里还会漏风。

他们那时就?常常像小鸟一样依偎在一起。

那么矜贵的人,连分毫的怨言都没有,宁肯自己受冷,也?要?让元慕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

所以?哪怕她只当他是个出身低微到?极致的军户,却还是很喜欢他。

元慕的心总是空荡荡的。

她希望能有另一个人,将她的心填满,她也?愿意?去用无限的温暖,将他的心给暖热。

元慕想到?了那段过去,皇帝自然也?想得到?。

“我之前总是很自以?为是,”他低声说道,“总觉得我给你的,就?是最好的,总是强迫你去接受,我给的一切。”

元慕坐在皇帝的怀里,挑眉看他:“你也?知道啊。”

她的身躯渐渐热起来,眼尾也?透着薄红,清冷的面容没由来地露出艳色。

但皇帝只是吻了吻元慕的额头。

“可是往后我不想再那样了,”他碰了碰她的指节,“我想明白阿洛的心,我想让阿洛时时快乐。”

元慕曾经以?为像皇帝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低头。

她甚至想过,他是不是会觉得落难时,跟她的那段经历很耻辱,方才假装失忆忘记他。

但元慕最讨厌皇帝的时候,也?无法否认他对她偏执病态的爱意?。

如果她连记忆都失去了,她肯定不会再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