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已经进行快八个月了,但?总体还是很顺利的,甚至比他几年前那次征讨还要顺利得多。
那次不过是为柔然换个主君,这?次则是要让这?个衰败的帝国覆灭。
柔然二三十年前,就开?始急剧地衰落。
它?已经被?幸运地续了太多次命,这?次终于是要永远沉寂。
战事刚刚开?始进行的时候,就有城池直接投降迎接王师。
皇帝那时候就知道,战事不会太坎坷。
果不其然,这?才半年的功夫,柔然就已经要完全溃不成军了。
听说那作乱多时的元伋身死,皇帝的心情就更好了,原本他还觉得这?个人有些麻烦。
因为元伋背后?是无数羁縻州的百姓。
就是作乱,也不好太残酷处置。
新上任的主事者,原本是元伋的下?属,也是元家宗室。
听说声名不错,人也颇为识时务。
今日两方有简单的会面,就设在边营。
皇帝没?那心思过去?,但?他带了人去?到附近的城中赏看。
他骑着马,微服行进在街市上,这?个新主事还算是会做事,不久前还水火般的州县宁静了许多。
昨天才下?过雨,道路两边稚嫩的新枝抽条,有着郁郁青青的盎然生机。
羁縻州有不少鲜卑旧部,他们的面容有很明显的胡人特征,双眼的颜色也要清浅许多。
皇帝不可避免地想到元慕。
自?从郗容境的事后?,他已经很久不曾得到过她的消息。
有人说元慕最后?是坐船走的,渡口那么?乱,每天那么?多船,向着天下?四?方而去?。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何处。
看了片刻后?,皇帝到了这?边的一处茶楼,他在外?间用膳是有人会试毒的,暗处也有无数守卫跟着。
但?这?样到底麻烦。
所以皇帝就执着杯盏,浅浅地饮了些茶。
虽然是战时,这?边还算是热闹。
说书人讲的故事也很不一样,一会儿讲契丹人,一会儿讲鲜卑旧事,一会儿还会讲讲柔然的事。
但?呼声最高的他们这?位新主事的故事。
说书人一拍醒木,终于到最后?才肯慢慢讲:“话说咱们这?位主公,虎背熊腰,三头六臂,是一代?英豪落平阳,龙困浅滩……”
这?话都是夸张到极致的说辞。
个子不高的小孩子们却?捧着脸庞,听得格外?认真?。
皇帝简单听了听,才知道他原先是元伋的下?属,跟哗变上位也差不多,只不过元伋自?己先死了。
暮色时分,霞光西坠。
皇帝漫不经心地站起?身,从这?里?离开?。
他纵身上马,准备出城,就在他快要走时,远处忽然传来呼声:“大人回来啦!”
皇帝骑在马上,轻轻地抬起?丹凤眼。
无数马匹穿过城门,带着阵阵的烟尘,从远方踏进城中,很多人闻声都在街道两旁探头观看。
这?是一座满目疮痍的城池,却?也是一座有着蓬勃希望的城池。
那人没?有打头阵,他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头戴斗笠,容颜也被?薄纱隐约挡住。
皇帝遥遥地看向他。
耳畔是群众叽叽喳喳的指认声响。
皇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就是能够分辨得出来,他在人群中的哪个位置。
那人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偏过脸庞向着这?边看了一眼。
长风恰巧吹开?他脸上的面纱。
薄纱之下?,是一张凌厉俊美的年轻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