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像极了三年前的那个除夕夜。
元慕阖上眼眸,都能想得出来张钦死时的面?貌。
那时还能说是失手?,可这一次呢?
元慕的情绪是崩溃的,但皇帝强行破门进入后,她才是陷入了彻彻底底的崩溃当中。
她脸上都是泪水,如宝石般剔透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向下?滚落。
皇帝看也没看一眼高恃的尸身,直接将元慕抱了起来,她身上全是血,整个人都陷在?绝望里。
她离开他的时候,还未满十九岁。
一晃眼元慕都长大了这么多。
她比之?前高了一点点,容颜也长得更?开了,就像是开至馥郁盛放的花朵。
即便是再狼狈难堪,也美丽得令人丝毫都移不开眼。
但皇帝心中生不出分毫的旖旎思绪。
失而复得的情绪强烈到极致,让他的大脑都近乎是空白的,唯有后怕的紧绷感能与之?抗衡。
“别怕,阿洛,”皇帝低声呢喃般地说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他有太多想跟元慕说的话。
他记起来了作为贺兰贞的一切,他将他们的孩子养得很好,他很想念她也愿意用余生来做忏悔弥补。
但元慕的眸底涌动的是更?深重的恐惧。
他到底明不明白。
她怕的是高恃吗?她怕的是他啊
“你放了我吧……”元慕的哭声近乎凄厉,“我都、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
她的思绪乱成了一团麻。
元慕不断地挣扎着,她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哭得厉害,被皇帝强抱上车驾时,足心胡乱地蹬踹到了他的胸口?。
皇帝就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他的眉都没有皱一下?。
他一边擦着元慕满是血污的脸庞,一边将她强硬地按在?怀里,声音微乱:“我想起来了,阿洛……我全都想起来了。”
銮驾进行的速度快得可怕。
车帘没有拉严,夜风夹杂雨丝飘了进来。
雷光之?下?,元慕含泪的脸庞被照得雪白。
皇帝紧紧地拥着元慕,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我真的想起来了,我就是贺兰贞。”
“当初我们是在?青云观初见的,”他将她揽在?腿上,“你第一次给?我讲道祖的事,说的是庄生晓梦的事。”
元慕跟皇帝说过很多旧事,试图唤醒他的记忆。
但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第一回讲的是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没能全都记清楚。
可皇帝这样说的时候,那些早就陈旧到泛黄的记忆,陡然?间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那天晚上,元慕给?贺兰贞换了药。
她睡过去?得很快,中途渴醒的时候,才发觉他一直没睡着。
贺兰贞的伤在?腹部,他的伤势非常重,如果不是元慕将他救下?来,可能当时就要山陵崩逝了。
药换的是没有疏漏的。
但问题是,他太疼了。
元慕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焦虑地说道:“怎么办?我这里也没有止疼的东西……”
“上一回发了饴糖,”她歉疚地说道,“但是我全都吃完了。”
贺兰贞的脸色苍白,他的唇边却还含着淡笑,轻声说道:“不妨事的,之?前也这样,过一会儿睡着就好了。”
可是这么疼,他怎么睡得着呢?
元慕抿了抿唇,认真地说道:“我给?你讲故事吧,你听完故事,就能睡着了。”
她每年都会来青云观一段时间,但时至今日,学艺还是颇为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