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撑着伞,迎着皇帝从銮驾上下?来,他的眉眼透着冷沉,声音很低:“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小王妃呢?”
大雨下?了一整日,入夜以后,天幕漆黑得连丝缕光芒都透不进来。
朔方很少下?这样大的雨,一年到头都没有过几回。
自?从在?雨天出过几次事后,皇帝对?磅礴的大雨有一种?出奇的厌恶。
他望向楚王,莫名地有些烦躁。
楚王单膝跪在?地上的那一刻,皇帝心中的郁气飙升到了极致。
他对?这个弟弟很亲重,即位后除了大朝,私底下?让他连礼都没有行过几回。
楚王垂着头,声音低沉:“臣无知愚昧,犯下?滔天之?错,恳请陛下?恕罪。”
暴雨声和呼啸的风声相?和,嘈杂得不成样子。
皇帝站在?楚王的跟前,额侧的穴位突突地疼。
楚王能犯什么错?还要请他恕罪?
皇帝的思绪从未这样乱过,那个近乎不可能又无比疯狂的想法,在?他的心头不断地跃动。
世界上最遗憾、最令人失落的事,就是在?获得过希望后,又被冷冷地告知都是空想。
皇帝经?常做这样的梦,他早就无数次领略过这种?滋味。
也渐渐明白元慕当初的痛苦。
可楚王开口?的刹那,皇帝的心间还是有一瞬间的疯狂。
“当初清宁宫走水,贵妃娘娘并未真正身死。”
楚王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擂鼓般落在?皇帝的耳边。
所有的细微线索在?这个时刻,全都像是珠玉般被连在?了一起。
信笺里丁香花的芬芳,数次对?小太子的单独问候,还有元慕那个坚决请命出宫的忠仆。
但楚王的下?一句就转了话锋。
“可当初娘娘也是真的想寻死,”他轻声说道,“她在?火中受了重伤,这两年来,府医都在?为娘娘诊疾。”
那天的火很大,军士都不敢轻易闯进去?。
皇帝不知道元慕在?火里待了多久,听到楚王的话时,他的胸腔都涌动着滞涩的锐痛。
诸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
他的声音几乎透着戾气:“她现今在?哪里?”
皇帝平生从未有过这样不冷静的时候。
“娘娘听闻您来了灵州,”楚王抿唇说道,“昨夜就暗里离府,臣也不知悉她现今在?何处。”
已?经?快要灼烧起来的心绪,乍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皇帝的丹凤眼阴鸷得骇人,他低头看向楚王,嗜血的眸底涌动的是强烈的杀意。
非得是克制到极致,才让他这时候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剑。
“封城,”皇帝的声音冷酷,“整个朔方,即刻封城。”
这不是命令,这是帝王的诏令。
他的思绪近乎疯狂地闪动,整个人也要陷入病态偏执的情绪里。
皇帝的眸光暗沉到了极致,他看了楚王最后一眼:“阿章,你最好是真的什么不知道。”
他低声说道:“来人,带楚王殿下?先去?官署候着。”
皇帝披着黑色的外氅,眉眼也是浓郁的黑,就仿佛没有任何暗光可以照进那双丹凤眼里。
“查这座府里所有人的去?向,”他的声音寒凉,“还有跟楚王交接过的所有人。”
皇帝冷情杀伐,他是踏着千万人的血,才登临上帝位的人。
他真正冷酷起来的模样,足以令最近处侍候的人都感到恐惧。
整座府邸很快就戒严起来。
不用半个夜晚的功夫,朔方都会进入到警戒状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