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皇帝好不容易按捺下来的暗怒,再度无法克制地上涌,他?的声音透着?戾气?:“别?提那个名字,元慕!”

元慕的雪颈被?软布缠缚,腕间的绸缎解下后,也依然遍布红痕。

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含着?泪,有灼灼的烈火在燃烧。

但皇帝说过这?句话后,元慕眼中的火像是乍然熄灭一般。

只余下冰冷的死灰。

元慕靠坐在软榻上,乌黑的长发被?冷汗浸湿,贴在雪白?的颈侧,她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朱唇红得近乎艳丽。

在微暗的光影当中,透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但元慕身?上活人的感觉很淡,她更像一个精致的玩偶,一尊漂亮的玉像。

“那既然这?样,你放我出?宫吧,”她的声音很低,“反正我也无法给陛下诞育子嗣,婚前又失了贞。”

元慕的眼底阴沉,透着?无法言说的躁郁。

她破罐子破摔的一副神情,掀起眼皮看向皇帝时,眸中也没有任何敬重。

元慕抛去了所有的仪礼。

“你不是一直都很在意这?件事吗?”她直直地望向皇帝,“那就把我逐出?宫好了。”

“我之前也是在青云观待着?,”元慕轻飘飘地说道,“你要是担心我出?宫后乱来,就还让我去做女冠好了。”

她淡漠地说道:“都没关系的。”

元慕这?副无所谓的腔调,彻底地激怒了皇帝。

潜藏着?的怒意在疯狂地灼烧,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愠意。

但这?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皇帝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元慕对他?、对皇宫是没有半分留恋的。

华美的宫殿,深重的恩宠,无穷尽的纵容。

对元慕来说,就只是囚禁她的牢笼。

她始终都在渴望离开他?。

两年的时间过去,皇帝以为元慕多少?是对他?有那么一两分情谊的,但事实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他?掐住元慕的下颌,声音冷戾:“你以为朕是非你不可吗?”

“就那么想去做女冠是吧?”皇帝的容色阴沉,“好,朕让你去做。”

他?拂袖离开,言辞冰冷:“传朕口?谕,等到伤愈之后,就送元昭仪去玄都观清修,无诏不得返。”

皇帝一身?深黑色的朝服,与苍然的夜色快要融为一体?。

他?回头看了元慕最后一眼,声音近乎透着?刻薄:“再传令皇后,即刻准备今春的选秀。”

暴雨没有止息地落着?。

昨日还群星璀璨的夜空,没有丝缕的光亮。

雷声沉闷地滚动?着?,时有闪电短暂地照彻黑暗,但雨幕接天,到底是归于晦涩的黑暗。

元慕靠坐在软榻上,她偏过脸庞,眼眸没有聚焦地凝望着?黑暗一隅。

她合该生出?解脱感的,但那一刻的情绪过后,涌上来的是近乎疯狂的倦怠和疲惫。

元慕心里蓦地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她年少?时就极度厌世,对待世事没有任何的期许,但遇到贺兰贞后,她就再也没有这?样想过。

这?两年元慕试着?自杀过几回。

但那时候的她,与其说是在渴望死,倒不如说是期盼爱。

现在那久违的厌世情绪,再度拢满了元慕的心头。

她长久地认为贺兰贞是她的救赎,但事实上,他?或许是将她拉至深渊的元凶才对。

没有他?的话,她或许早就死在当初的祸乱当中了。

元慕不坚强、不勇敢,她对活着?更没有多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