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方才心弦还紧绷着,但望见晏非后,紧张的情绪忽然退潮,她站在墙边,虚软的腿不住地往下滑。

晏非还以?为?她身体不适,快步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他低声问道:“您不舒服吗,娘娘?”

明明是个粗糙的军将,但晏非的心思却是出奇的细腻。

他跟传言中那个残暴嗜血的纨绔全然不一样,他体贴细心,虽然生?得略带凶相,身上却没?有那种独属于?男子的攻击性。

元慕喘着气,她慢慢地站起身,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她低声说道:“我……我没?事。”

元慕惊魂未定,她艰难地问道:“晏郎君怎么会在这?里?这?边是女眷休息的地方……”

她的脸色苍白,纤细的玉指攥住袖角,微微地颤抖。

但元慕这?句话问出来后,晏非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

“娘娘,恐是女使带错了路,”他压低声音说道,“这?边是男宾休息的地方。”

可是她一路走过?来时,没?有一个卫从和侍女提醒她!

元慕的耳边阵阵轰鸣,她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心跳声如若擂鼓般震动。

不对。她一开始走的方向就?不对。

南宫的布置和皇宫不是完全一致的,而是镜像反转的,所以?元慕走的是完全相反的路。

但她记不清楚,送她过?来的女使还能不清楚吗?

两人走时说的话还是那样扑朔迷离……

元慕的思绪如同?乱麻,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在顷刻间袭了上来,她的身躯颤抖,几乎不太能站稳。

她蓦然间就?想起上午时元昳说的那句话。

他能将她送上高位,也?可以?将她拉下来。

元昳想要的是一个听命于?他、能够为?他做事的宠妃,元慕做不到,手里还握有他暗蓄死士的把柄。

这?样的她,没?有丝毫再留的必要。

与其战战兢兢、等待东窗事发?,倒不如干脆将她除之后快。

但从清早到晚间,如此精密、环环相扣的计谋当成可以?这?么快地实现吗?

就?算是元昳恐怕也?做不到。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早先便已有预谋。

虎毒尚且不食子。

元慕一直都知道元昳心狠手辣,但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残忍暴戾。

宫妃与外男,只要有牵扯那就?没?有活路。

更别说是与曾经的未婚夫夜里幽会。

外间的雨声越来越大,相应的还有如霹雳般的雷声。

元慕强撑着站起身,她的声音颤抖:“怎么最快离开这?边,是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上次她只不过?是在祈年殿和晏非偶然碰面,皇帝回朝之后都那般动怒。

元慕想都不敢想,如果让他知道此事会如何。

他不会觉得她是遭人算计,只会觉得她跟晏非是旧情未断,想方设法地与他相见。

元慕的掌心被冷汗浸湿,她的手按在殿阁的门上,极力地想要将之拉开。

但这?扇平平无奇的殿门,却像是被锁死一般,怎样都打不开。

外边的雷声太大了,大到元慕都听不清晏非在说什么。

但她很快就?没?有机会去听。

因为?门被人从外间推开了。

那突然下卸的张力,让元慕的身躯不住地往后仰。

她跌坐在地上。

呼啸的穿堂风越过?整个殿阁,熄灭了最后一盏燃着的明灯,她的身后变作没?有边界的混沌黑暗。

但这?不意味着,元慕的前方就?是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