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错能改,这很好,”皇帝嗓音冷淡,“但既然犯了错,就应当接受惩罚。”

他的掌心贴在那流血的伤处,修长的指骨也沾染血迹。

那是一种很病态的颜色。

元慕竭力隐忍,眼泪却止不住地掉,她死死地咬住唇瓣,破碎的吟声也不敢再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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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事务繁忙,日理万机。

他其实并不常来清宁宫,只偶尔会过来这边。

那天的事后,元慕发了整整两天的高热。

她烧得厉害,高热不退。

再加上又一直梦魇,夜里难眠,胡话说个不停,神志倒丝毫不见清晰。

太医就没有离开过。

侍女捧住元慕的手,用浸湿的帕子擦拭她的脸庞,颤声问道:“大人,我们娘娘不会有事吧?”

元慕的脸上是病态的潮红。

她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会忽然惊叫着坐起。

“昭仪娘娘不会有事的,”张院判边写药方,边回答道,“只是被魇住了,过两日就能好。”

他话语疏和,言辞却很沉静。

元慕入宫两年,太医院这边对她的情况,再熟悉不过了。

这位昭仪娘娘可不像皇后那般体弱。

她就是受再深的惊吓,也能在几日后好转起来。

都说贵女端庄,宜室宜家。

但真要诞育子嗣,还是出身稍差些的女孩更合适。

只可惜这都转眼快要两年,元慕还是没能诞育下皇嗣。

或许跟早些年,暗里吃过的寒药有关。

元慕初入宫的时候,有位太医受她蛊惑,曾为她暗里提供过避子汤。

事发时元慕跪在紫微殿里,一身雪衣,乌发披散。

她平静坦然,承认了所有的事宜。

她受诏进宫的意义,就在于代替皇后生子。

谁也没有想到,元慕背里敢做出这样的事。

但当所有人都以为元慕要彻底失宠的时候,皇帝却没有发落她,只是处死了给她提供避子汤的太医。

那可不是寻常的医官,而是太皇太后还在世时就信重的人。

皇帝做储君时,曾有一段时日危机,都是这位太医给他暗中看的诊。

这个太医的人头落地后,有些人为他悼念。

但更多的人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新的机遇来了。

张院判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短短两年,他便因善诊治内疾和妇人疾病,扶云直上,如今已坐上院判之位。

元慕每次不适,全都是他全权负责。

清宁宫里的安神香和药膳,也全由他经手。

皇帝偶尔手段狠了些,但大多数时候对元慕是疼爱的。

千金难求的雪涎香,举世罕见的牡丹玉,还有清宁宫后方的天然热泉。

使臣每每进献上贡品,次次都是先送到这边。

皇后宫里都没有的罕见物什,只有这位会昭仪娘娘弃之如履。

美中不足的是,元慕就是没有子嗣。

当初她其实没喝过太多次避子汤,但那种东西到底伤身。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得。

比起子嗣,帝王的恩宠或许要更重要些。

掌管清宁宫事务的有四人,两个嬷嬷和两个内侍。

这才两日的功夫,皇后那边都派人来了四五回,变着法地要让元慕过去。

管事的四人轮流去回绝。

张院判想都不用想,就能拟出元皇后西子捧心,又气急败坏的神态。

当初将幼妹强诏入宫时,元皇后应当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